舞臺上的燈光變幻，漸漸化爲了一片洶涌的海洋，一時間狂風呼嘯，鯨波萬仞。
天色晦暗不明，滿是壓抑，偶爾有幾道閃電刺破長空，片刻後又歸於沉寂，似乎這風雨永遠也不會停息一般。
而在海浪的中心，一輪淺藍色的鉤月正緩緩升起。
風暴也在剎那間平息，只是空中還有揮之不去的烏雲在伺機而動。
蘭音正坐在鉤月之上微笑着揮手，可愛的長長兔耳時不時地抖動一下，背後的羅蘭色長髮也在微風中飄搖。
她穿着一身白藍相間的錦繡長裙，兩條細長的腿子在空中微微隨着前奏晃動着，
天空不斷飄落着細小金黃的桂花，將蘭音襯托得如同蟾宮仙子跌入凡塵一般。
看得出來，蘭音的模型精心調整過，頭身比沒那麼幼了，更像是個高挑的女孩。
蘭音輕輕從鉤月上落下，踏在海面之上，輕盈的腳步掀起了一輪輪漣漪。
“我借曉鳳爲長蒿……”她輕啓櫻脣，哼唱起來，將舞臺上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
鉤月也升至中空，將烏雲驅散，頓時萬里晴空，唯一輪明月。
周董閉上了眼睛，隨着節奏微微點起了頭。
蘭音的歌力在V圈絕對是能排上名號的，可惜鮮爲人知，沒有多少關注。
而且她的原創力也夠強，在大部分歌姬在翻唱別人的曲子時，蘭音已經獨立編曲了好幾首歌。
可任何行業都是這樣，優秀的人並不一定會在最開始就嶄露頭角。
自古以來，懷才不遇渴求伯樂的人不知有多少。
沒有平臺，沒有技術，沒有宣傳的加持，在互聯網時代，別人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你。
不少小V連生存下去都是問題。
“她唱得好棒啊。”結衣情不自禁地輕輕鼓了鼓掌。
顧青注意到，隨着歌曲的進行，鉤月也漸漸豐盈，化爲了一輪滿月。
海天之中唯有月色，還有在海面中心閉上了雙眼輕唱的蘭音。
這次的舞臺效果實在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玉兔悄笑。”
月亮忽然碎成了漫天繁星，化爲了無數道流光。
周董微笑着鼓了鼓掌。
一曲終了，舞臺也重新歸爲沉寂。
“蘭音唱得好棒啊。”阿梓鼓起了掌，“那我給你9.2分吧。”
“9分。”周杰倫笑着打出了分，“我聽說，這首歌的曲子是你自己編的，是不是真的？”
“沒錯，謝謝周董，謝謝阿梓。”蘭音的聲音顫抖的有些變形，兔耳朵也不停地動來動去。
“不要太緊張。”周董笑了笑，“你來這個舞臺，選這首歌，可以跟我講講你的初衷嗎？”
“這是我出道的第一首歌，對我和宇航兔來說意義很重要。”蘭音乖巧地說道：“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是有不少瑕疵的。”
宇航兔是蘭音粉絲的名字。
“那你知道我的第一首歌是什麼嗎？”周董喝了口茶問道。
“我知道您的第一首專輯是《jay》。”蘭音困惑的揉了揉長長的兔耳，“應該是《可愛女人》吧。”
“不對。”周董搖了搖頭，笑道：“我寫的第一首歌是《你比從前快樂》。”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周董笑着說道：“天下有這麼多歌手，難道就因爲你記不住他們的歌就要道歉嗎？”
蘭音沉默了下來。
“說實話，其實這首歌本身並不怎麼樣。”周董接着說道：“但是我喜歡有原創的歌手，只會拾人牙慧的人，是成不了氣候的，玩音樂嘛，總撿別人玩過的有什麼意思。”
“您說的對。”蘭音微微點了點頭。“我認爲，歌手就是要表達出自己的想法，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感受。”
顧青拿了一顆巧克力豆放進嘴裏，“看來這次V歌會的冠軍應該就是蘭音了。”
“爲什麼？”董婭放下手裏正在織的毛線圍巾。“這才只出場了一位啊。”
“一切的關鍵都在周董。”顧青接過楚採菱遞來的橘子。“只要周董看好那位歌姬，那麼他的粉絲一定會投票，再加上蘭音的評委得分已經很高了，很難不得冠軍。”
蘭音之後出場的是中國絆愛。
顧青雖然沒看過幾場她的直播，但也是有些瞭解的。
始祖絆愛的分身計劃之後，一部分絆愛的粉絲便開始了爲偶像戰鬥的道路，至今中國絆愛的評論區裏還有一些攻擊她的人。
絆愛原來是隻有一位的，但也許是爲了盈利抑或是其他的原因，絆愛企劃另外增加了三位絆愛，也就是分身計劃，這其中就包括中國絆愛。
不過中國絆愛比較特殊，算是國區特供，和始祖絆愛的活動基本沒什麼交集，收到的攻擊也溫和些。
始祖絆愛粉絲的訴求很簡單，取消分身計劃，保持絆愛的獨特性，或者區分新增加的絆愛。
可事，中國絆愛的粉絲也感覺自己很無辜啊，中國絆愛做錯了什麼嗎？爲什麼要這樣攻擊她？
始祖絆愛的粉絲也很無奈，誰也不想讓自己偶像的多年的成果被別人摘了。
很難說誰對誰錯，但太極端就未免有些魔怔了。
不過這件事也讓V圈的觀衆再次思考起一個尖銳的問題。
虛擬偶像的形象和內在扮演者的靈魂究竟可不可分？
絆愛作爲一個ip無疑是成功的，可中之人，即扮演者，要是因爲衰老或者其他原因無法進行直播，難道絆愛這個ip就要隨着中之人結束不成？總不能讓個七八十歲退休的老太太捏着嗓子直播吧？這一定不是企劃想看到的，觀衆也不一定買賬。
好在現在虛擬偶像算是個新興行業，即使是第一批虛擬偶像的中之人也並沒有那麼年邁。
可問題是，大部分粉絲都是這麼想的：虛擬偶像沒了中之人的靈魂就只是個皮套，什麼也代表不了。
很難想象，嘉然小姐換了箇中之人會掀起多大的波浪。
可十年之後呢？二十年之後呢？asoul這個企劃總會畢業的，到時候asoul五人的形象該如何處理？換一批中之人重新來過，還是被徹底遺忘在互聯網沉積的記憶裏。沒人知道，沒人願意去深究。
顧青嘆了口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自己想這麼多幹嘛呢。
還是好好看節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