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小小的牙牌端詳了好久，周德武激動道：“大哥，我們真的要進武略學院啊！”
“是啊，這個可是武略學院啊，天子門生，前途不可限量啊，你們這些人可是趕上好時代，不像我沙場征戰二十年，才能熬上總兵一職，你們說不定從武略學院畢業就是總兵銜。”王杲感嘆道。
對於王杲的話，周德武是不認同的，王杲要不是有好爹，怎麼能得總兵銜，因爲他爹就是總兵銜，所以他才能父死子繼，擁有總兵銜。
屁的沙場征戰二十年，走私二十年還差不多。
因爲大明武人採用的是繼承製，就像他這個大同鎮同知，就是從他老爹手上繼承而來，大明軍中真正靠着手中一刀一槍從一無名小卒混到將校的，簡直是少之又少，幾乎是沒有。
對着這種人，反正周德武是沒有見識過。
雖然心裏不認同王杲的話，但是嘴上卻依舊拍着馬屁道：“大哥，你這大小戰役數百戰，一個總兵，實在是有些低了，這次只要在這個‘將校速成班’轉一圈，封侯指日可待啊！”
“說這些還爲時尚早。”王杲擼着鬍鬚自得道。
“大哥，那麼現在是去武略學院報道還是在京城好好見識一番？”周德武問道。
“京城規矩多，咱們還是低調點，先去武略學院安頓下來，再做打算。”王杲按耐着說道。
“那就聽大哥的，兄弟們，走，咱們去武略學院。”周德武大聲喊道。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朝着武略學院奔去，街上的行人見到他們這幫風塵僕僕的樣子，露出皇城根固有的鄙夷眼神，紛紛避之不及。
當他們快要到武略學院時，周德武開口道：“大哥，初來乍到，是不是該買點禮物在學院上下打點一二。”
“二弟所言有理，是該打點一二，學院都是讀書人，要是直接送錢，恐怕不會被接受，還是買禮物比較合適。”王杲贊同道。
“那大哥，小弟去先買點禮物。”周德武提議道。
“一起吧。”王杲說道。
“大哥，這點小事何須勞煩大哥您啊，交給小弟我，大哥你還是帶着大夥先去武略學院安頓一二。”周德武說道。
“嗯，也好，那就交給二弟你啦！”王杲今天經過城門口上的那一處還心有餘悸，不欲外出，於是答應瀘州周德武的要求。
在此周德武便和王杲他們分道揚鑣。他在京城左拐右拐，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便上了一間茶樓。
“客官，幾位？”店小二見到他便上前招呼道。
“已與人約好，甲字房餘老闆。”周德武低聲說道。
“好咧，客官您這邊請！”店小二見是甲字房貴賓越發客氣起來。
“甲字房貴賓一位！”店小二邊引路邊大聲喊道。
當週德武走進甲字房的時候，房內早已有人在此等候，等候之人竟然是西廠督公汪直。
周德武有些遲疑，因爲他並不認識汪直此人，一直跟他單線聯繫的西廠對接人員竟然不在場，出於謹慎，於是他打算收住腳步轉身離開此處。
“大同鎮同知周德武。”汪直端起桌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悠悠地喊道。
聽到他一語便道破了自己的名字，周德武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也由不得他不停住腳步，因爲此時在門口已經有兩個身材高大之人堵住了門口。
“閣下是誰，在下要約的人好像不是你？”周德武疑惑道。
“你越的當然不是我，不過確實我約的你。”汪直悠悠地說道。
周德武轉身看向汪直，等待他的解釋。
“在下西廠汪直，忝爲西廠督公。”汪直開口介紹道。
周德武聽到汪直的自我介紹，頓時大喫一驚，單膝跪地行禮道：“卑職周德武見過督公。”
“起來吧，這次做得不錯。”汪直開口道。
“不知我一家老小是否可以安然無憂。”周德武擔憂道。
“放心，我們西廠向來言而有信，既然答應的你的事情，一定辦到，不過嘛！”汪直說道這聽了下來。
“確實是答應過你，但是你做事一點都爽利，說好你需要站出來指認王杲違法之事，你卻一再推拒，是你答應我們的事情沒有做到在先。”汪直盯着周德武說道。
周德武此時陷入了兩難之境地，沒錯，此次王杲之所以能乖乖聽話，前往京城這個牢籠，他這個二弟居功至偉。他也是被逼無奈，西廠竟然將他一家老小進行了扣押，這手段也未免太下作了些。
不過下作的手段卻受到了奇效，周德武是個至孝之人，而且很顧家，西廠一抓住他的家小，他立馬就範，對西廠的任何吩咐是言聽計從。
西廠讓他想辦法讓王杲他們放心戒備，安心去京城敘職，他也老老實實執行着，也沒有半點折扣，若不是他估計，王杲他們這次絕對會有漏網之魚跑到蒙古那裏去當二五仔。
好在王杲對於周德武的話是比較信服的，最關鍵的是周德武此人演技爆棚。
王杲一直認爲他都是跟自己一條心，而且事先懷疑朝廷召見他們的險惡用心的也是他，這讓王杲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周德武竟然是個二五仔。
“督公，將王杲騙至京城，我已經有違道義，若是當面指證他的所作所爲，這不是忠義之士所爲，若是強行爲之，在下實在是愧對天地，良心難安。”周德武無奈道。
“愚蠢，你的忠義到底應該對着何人？作爲臣子，忠義不是應該對當今陛下嗎？還是說你們這些人還想着大同‘十兄弟’，你們這是想學趙匡胤？來個黃袍加身？”汪直大聲問道。
“這……我們哪有這膽量。”周德武驚嚇一身冷汗。
“哼，量你們也不敢，否則可不是讓你們平安來到京城這麼簡單。”汪直說道。
“督公，我們也是爲大明撒過熱血的，能不能給我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周德武求饒道。
“灑過熱血，就能任意屠戮三縣十幾萬邊民？給你們機會，誰來給那十幾萬邊民機會，他們有所錯，卻要活活被人屠戮而死？”汪直怒問道。
被汪直這接連追問，周德武羞愧地低下了頭，對於放開關卡，讓蒙古人進來屠戮這個主意他是自始至終都是不同意的，奈何大同總兵王杲一再要求。
胳膊擰不過大腿，他也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說明周德武還是有些良知之人，這也就是爲什麼汪直的西廠選中他的原因，一個還有良知之人，還是有許多突破口的。
事情也卻是這樣，一旦抓了周德武一家老小，他立馬就妥協就範。
“至於你嘛，雖然你不願意公開指證王杲的罪狀，但是這次讓王杲心甘情願來到京城伏法，功勞甚大，所以對於你的處理，陛下有專門的指示。”汪直繼續說道。
“陛下還知道我這號人？”周德武驚喜地問道。
“不錯，陛下對於你們這幾個還是很熟悉的，對於你的判罰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判你和你一家老小前往遼東。”汪直說道。
“是去遼東戍邊嗎？”周德武問道。
“不是，去遼東做邊民，不過放心，你們的後代不影響科舉和武舉。”汪直解釋道。
聽到汪直的解釋，周德武松了口氣，自己的犧牲是值得的，起碼自己的兒子不會受自己的牽累而影響前程。
“督公，我們家需要服兵役嗎？今後是軍戶嗎？”周德武對這個還是有些不放心，繼續問道。
“今後，遼東就不再只有軍戶，還有民戶，想當兵的當兵，想讀書的便讀書，都可以自由選擇。”汪直稍微透漏了一下今後的遼東的藍圖。
“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陛下真是明君再世。”周德武感慨道。
“行啦，時辰不早，回去吧，記得穩住王杲，明天還需要藉助你們唱一場戲。”汪直說道。
“督公，對於王杲，不知道朝廷打算如何處置他？”周德武擔憂地問道。
“這個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至於如何出發，明天在你們的開學典禮上自然見分曉。”汪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