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點了點頭,苦笑着說道:“但病人家屬卻是未必能夠站在我們的角度上去理解啊,就像是您剛纔說的那句話打包票的話,我都能想象出來,她回家了以後,肯定要把這話和家裏人說的,如果過段時間,孩子的病情沒有好轉,那到時候她家人肯定要拿這句話來找您對質的。”
“那些是什麼人?”
楊東浩笑了笑,岔開話題,指着在醫院門口,蹲着的幾個年人。
這幾個年人,楊東浩每天上班都能看見他們。
但凡是有一臉風塵僕僕的家長父母過來,這幾個年人總是會湊過去詢問的。
“黃牛。”
李巖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一臉厭惡的說道:“這些都是號販子,專門賣專家號的。”
“哦?”
楊東浩有些意外,但想了一下,這種事情似乎是在情理之,他試探的說道:“醫院難道不管嗎?”
“不好管。”
李巖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岔開話題,含含糊糊的說道:“不好弄。”
“說來聽聽?”
楊東浩見他這副模樣,反而來了好奇心,笑着說道:“李巖老師,您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說出去的,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這裏面有利益。”
李巖遲疑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門診室的門,咳嗽了一聲,對楊東浩說道:“馬教授您還記得吧?”
“馬奎元?”
楊東浩的腦海裏,瞬間就浮現出來了馬奎元的樣子,身材有些矮小,說話聲音很洪亮,臉色很嚴肅,他不解的說道:“這和馬教授有關係?”
“那些黃牛,其實都是在賣馬教授的號。”
李巖乾咳了一聲,解釋說道:“其實這種事情,醫院是明令規定禁止的,但是這些黃牛們卻總是可以拿到馬教授的號,這其的原因,您應該能想出來。”他意味深長的說着。
“嗯?”
楊東浩的眉頭皺了起來,沉吟了一下,他腦海裏冒出來一個念頭,試探的說道:“李巖老師,您的意思是……馬教授他自己將號給了這些黃牛?”
“這可不是我說的。”
李巖聳了聳肩膀,苦笑着說道:“但除了這個可能性之外,還能怎麼解釋?”
“這是爲什麼?”
楊東浩不解的說道:“這有多少錢?”
“楊教授,您知道馬教授的掛號費多少錢嗎?”
李巖壓低聲音說道:“馬教授的專家號是三十塊錢一個人,那些黃牛們三百塊錢一個號……馬教授的名氣很大,每天都有來自全國各地的人,來我們醫院看病,想要掛他的號!這一天要是看上二十個人,那就是好幾千塊錢了!”
“王院長難道不知道這個事情嗎?”
楊東浩想了一下問道。
“當然知道。”
李巖輕聲說道:“馬教授是醫院的老資格了,他現在歲數大了,告訴醫院,他現在一天就看三十個病人,所以如果來我們醫院掛號,最多隻能掛三十個號,但實際上,他一天不止看三十個病人啊,明白了嗎?”
楊東浩覺得有些奇怪。
“誰也不願意得罪馬教授。”
李巖解釋說道:“再說了,馬教授是退休以後,醫院返聘回來的,醫院想要借馬教授的名氣,雙方算是合作吧……再說了,一天三十個號給醫院了,剩下的號,馬教授想自己放出去,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了,如果不放出去,那馬教授也完全可以看完三十個病人就下班了。”
頓了頓,他說道:“所以這種事情,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辦法說。”
楊東浩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了,以前在廣市醫院時,不知道是因爲那家醫院的等級太低了,還是其他的原因,總之,楊東浩是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情不自禁想到一個事情。
在經濟發達的國家裏,許多人的想法就是,讓孩子將來學律師或者是去當醫生。
這兩個工作,不僅體面輕鬆,而且賺的還多。
現在看來,這話真是一點都沒錯。
這人一旦是動起了賺錢的念頭,的確是什麼辦法都能夠想出來。
這馬奎元將號給那些黃牛,一方面能夠營造出來馬教授的專家號不好掛,另一方面他也不用他自己親自上陣。
畢竟。
醫院裏的專家號,和自己單獨行醫開門診的專家號不同,醫院裏都是有明碼標價的。
“楊教授。”
看見楊東浩思忖沉吟的模樣,李巖笑了笑,說道:“這種事情其實也很正常的,畢竟,學以致用嘛,對不對?再說了,馬教授也是因爲有名氣和實力,換做其他人,想這樣做,那就難了。”
“這種事情雖然賺錢。”
楊東浩搖了搖頭,說道:“但這種錢賺的……未免有點不太地道。”頓了頓,他接着說道:“有點沒有醫德和底線了。”
“楊教授,您這話可千萬別讓馬教授聽見了。”
李巖連忙提醒他說道:“或許站在馬教授的角度上,人家覺得,這還是一種憐憫恩賜呢!您要是這樣說,那馬教授肯定要跟你吵起來了。”
“憐憫恩賜?”
楊東浩有些無語,“有沒有搞錯?就這還算是憐憫恩賜?開玩笑呢吧!”
“楊教授,您換個角度想想就明白了。”
李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說道:“馬教授如果每天就咬死了,我就看三十個號,多了一個病人也不看,那如果這樣的話,其他病人來了,想要找馬教授看病,想要掛他的號,那不得排隊嗎?全國各地每天來看病的人這麼多,弄不好,都有可能排到一個月之後了,生病這種事情可是拖不得的啊。”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現在雖然掛號費貴了一點,但是病人不用等太久的時間了,算下來的話,衣食住行那些,其實也省了不少錢,所以相對來說,哪怕就算是掛號費貴一點,那也是值得的,再說了,馬教授不也是付出辛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