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殿，李世民端坐在大殿中央手中拿着一張羊皮紙。
文武大臣站成兩排，神色間多爲憂慮。
中央，站立着一位青年神情倨傲，穿着突厥特有的服飾。
看向朝堂中諸位大臣的眼神充滿着挑釁。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早已在長安都逗留多時的執失思力。
“陛下，突厥勇士已在渭水北岸駐紮，還請儘快考慮可汗提出的條件。”
“勇士的耐心是有限，還望三思！”
話說的好聽，可言語間卻充滿了脅迫的意味。
四十萬大軍就是他的底氣！
執失思力心中無比興奮，可汗給唐王的羊皮紙他看過。
只要答應上面的條件，那突厥將會入住中原，土地美人都將是突厥的。
李世民的心情複雜，即使得到了尉遲勝利的消息，依舊沒有什麼喜色。
即便心中早就有了準備，可當事情到來的時候，依舊有些難以接受。
他想和突厥決一死戰，但此刻大唐內憂外患。
隋末造成的戰爭創傷至今尚未痊癒。
國家貧困，民生維艱。
不堪重負的帝國百姓早已無力支撐龐大的戰爭消耗。
一旦與突厥全面開戰，內憂外患一併襲來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心中早已做好和談的準備，但絕對不能讓執失思力這麼容易就得到。
爲了贏得更多的談判籌碼，李世民按照事前決定好的那樣依舊擺出一副強硬態度。
“朕與頡利曾當面締結盟約，前後饋贈於之金帛不計其數，但汝之可汗卻公然背棄盟約引兵深入，爾雖爲戎狄但亦有人心，怎敢在此大言不慚自誇強盛？”
“朕今日就先砍下你的人頭，送與頡利！”
“來人吶！”
李世民從椅子上豁然站起，手中的羊皮紙扔到了執失思力的腳下。
執失思力大驚，“陛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殺了我，突厥勇士會直接殺進長安！”
“還請陛下三思！”
直到此時，執失思力依舊在出口威脅。
他不相信李世民真的敢殺自己，當四十萬突厥勇士是擺設嗎？
知道兩個甲兵來到他的面前，捆住他的手腳之後。
執失思力的內心這才涌現出一陣恐慌。
“你不能殺我，我是突厥使臣你不能殺我，中原沒有這個規矩！”
執失思力大喊着掙扎，手腳被捆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拖出殿外。
“規矩？朕便是大唐的規矩！”
“拉出去！”
李世民冷喝一聲，兩名甲兵心領神會，抓住執失思力的腿就拖出了大殿。
“陛下，陛下饒命啊！”
“求求你不要殺我！”
“陛下饒命！”
執失思力心中恐懼，作爲一個熟知大唐規矩的突厥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李世民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不是說中原人最注重規矩？
爲什麼到自己這裏，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迷茫，不解，恐懼，驚慌。
種種情緒交織之下，這位在剛剛在大殿上還神情倨傲的突厥人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整個人顯得無比呆滯。
這時一道命令的在大殿中傳了出來。
暫時關押執失思力，不要傷他性命。
.....
顯德殿重新恢復了平靜，但這平靜之下依舊暗潮洶涌。
除了秦王府的重臣之外，大部分人都深深的低下了頭。
不少人心中在搖擺。
畢竟突厥的大軍已經陳兵於渭水，不明白此時的強硬態度是爲了什麼。
示弱換來的和平有什麼問題嗎？
“想必諸君有不少人心中不解，爲何朕會如此強硬。”
李世民用一種低沉而嘶啞的嗓音說道：
“今日朕退一步，明日突厥便會進一步。”
“我大唐有幾步可退，諸君又有幾分退路！”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終響徹了整個大殿。
朝堂上的大臣低頭不語，即便有人想要反駁。
但看到李世民的樣子，便立刻縮了縮脖子。
霍源的下場可還歷歷在目，這時候出言觸黴頭。
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何況，他鐵了心想打，就算是想攔也攔不住！
看着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李世民心頭唯有失望。
“放心，朕不會讓突厥得逞的，諸君大可以做一個逍遙郎！”
充滿譏諷的話一出口，馬上就有人跪在地上，口中大喊：
“臣惶恐！”
不少大臣立刻跪地附和。
惶恐？
朕可看不出你們臉上有什麼惶恐的。
李世民的目光長久停留在他們的臉上，眸中似乎凝聚起一道光芒，轉瞬之間便又安然消隱。
給房玄齡使了使眼色，君臣之間的默契早已不用明說。
房玄齡微微點頭，心中記下剛剛下跪的大臣，以後清理出去便是。
大唐的朝堂不需要軟骨頭的人。
“午時，朕便帶人前去找頡利，諸君就在家中等着朕的消息吧！”
話音剛落，朝堂上又跪倒一片。
李世民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那些跪在朝堂上的人，徑直離開顯德殿。
房玄齡，高士廉等人跟了上去。
書房，李世民坐在桌案前，桌角的香爐散發出幽靜的香味。
逐漸撫平他焦躁的內心。
“陛下，當真要如此？”
宰相蕭瑀面露憂色，心中頗爲忐忑。
他總覺得如此行事實在是太過冒險。
一旦出事，唐國危已。
李世民擡了擡眼皮，眼神幽深，語氣平靜的可怕：
“難道宰相還有什麼好辦法不成？”
“這...”
蕭瑀面露難色，不知如何作答。
“突厥此番前來就是算準了朕剛剛即爲，國內不穩想要趁火打劫罷了。”
“若是朕再露出一副閉門不出的樣子，不就等於告訴了頡利，
如今我大唐空虛正是予取予求的好時候？”
蕭瑀心自然清楚，見李世民主意已定便不再勸說。
午後，帶着房玄齡高士廉等六人，輕騎走出長安，與突厥的四十萬大軍隔渭水相望。
“可汗，唐王來了。”
突厥軍中，哨兵來到帳前低聲說道。
頡利神色輕蔑，拿着手刀切下一小塊羊肉塞進口中。
雪白的脂肪帶着深紅的血肉滑進喉嚨，滿齒留香。
滿足的用身上的獸皮擦了擦嘴，收好手刀說道：
“想必是李世民想明白了，終歸不是傻子!”
“一起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