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率長陳興意味深長的目光，趙莽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你這是什麼意思，讓我當敢死隊，第一個衝上去送死？
說得好聽一點叫做‘先鋒’、‘先登’，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去送死的炮灰。
雖然在攻城的時候，率先登城者，鐵定能夠獲得封賞，但是看到趙風的情況，就知道能夠活着回來的人不多。
這要是尋常的攻城戰也就算了，遇上這種實力差不多的戰役，絕對會傷亡極大，甚至全部陣亡也不一定。
而且，趙莽覺得自己雖然有時候有點小小的‘衝動’，但是腦子還是很清楚的。
真要主動冒頭，自己不死也要受到重傷，然後大功勞全部歸到別人的身上，這種被別人賣了，還幫他數錢的事情，趙莽可不會去做。
“........”
在率長陳興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趙莽眼觀鼻鼻觀心，沒有貿然出頭。
開什麼玩笑，想讓老子給你打工，你當我是傻子啊？
“如今軍中盛傳有一猛士，名爲趙莽，不知你可願意.........”
“這可使不得，我身上還帶着傷呢。”
趙莽指了指自己身上纏繞着的布條，果斷拒絕道。
雖然自己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但是並不妨礙自己裝作受傷的樣子，畢竟布條不拆下來的情況，誰知道你有沒有傷勢痊癒。
自己已經得到了‘不更’的爵位，根本沒有必要去嘗試這麼危險的行爲。
“好吧，那也沒辦法。”
陳興有點遺憾的說道。
如果這名猛士願意拼死一戰的話，或許有機會能夠在城牆上站穩腳跟，然後讓後續的軍隊跟上。
如此一來，等攻破酸棗城之後，自己身爲指揮的率長，那便是頭功！
只可惜，在護送軍糧的時候，這名猛士已經受到了不小的傷勢，短時間之內都沒辦法重新回到戰場上。
而且，他部下的那一個屯，如今可是‘香餑餑’，誰都無法預料自己會不會受傷，到時候小命還是要靠他們來救的，也不得不提前客氣一點。
這種特殊的‘軍醫’部隊，陳興要是敢派到前線去攻城，身爲將帥的蒙驁分分鐘砍了他的腦袋。
這種行爲，就像是你逼着一羣文官，讓他們跑去攻城一樣，沒把你家人連坐都算是仁慈的了。
“率長！我願意一試！”
“我也願意！”
還好，在‘先登’的誘惑之下，秦軍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有勇氣，想要立功的人。
不遠處的兩名百將立刻起身，雙手抱拳，向率長陳興請戰道。
在他們的眼中，充滿了對軍功的渴望。
秦國的軍功制度，的確可以大幅度的激發士卒們的好戰之心，只要有所付出，就會有所回報。
相比之下，其他國家的士卒，除非你立下奪旗斬將的功勞，要不然功勳基本上都是屬於將領的，和他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也就是花費力氣和生命，在爲別人的榮華富貴鋪路，誰都不會盡心盡力。
“好！兩位果然是我大秦的勇士！”
“軍中不能飲酒，那麼我今日就以水代酒，來敬兩位百將！”
“等到攻破酸棗城之日，我必定爲兩位請功，成爲‘五百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
率長陳興說着，就在三個小小的青銅杯中，倒滿了水。
用來敬兩位請戰的百將，爲他們悍不畏死的勇氣感到敬佩。
如今秦軍三面圍城，僅僅留下一面讓魏軍棄城逃跑，所以有着三個進攻的方向。
而率長陳興，則是負責進攻西面的城牆，一起發動攻勢的還有其他四個‘千人隊’。
這就是大秦的虎狼之師！
“來！滿飲此杯！”
三人仰頭喝下了這一杯水，隨後將其扔擲在了地上。
對此，趙莽只有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現在可不想摻和這種事情。
如今魏軍士氣旺盛，就算自己拼死一戰，能夠守住城牆半個時辰的時間，想要將酸棗城攻下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與其白白浪費力氣，倒不如趁着自己受傷的時間，多休息幾天。
等到秦國大軍攻打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出手撈一筆軍功，這樣子也不至於白白流血犧牲了。
“哎，正好趁着這一段空閒的時間，寄一份家書給小染吧。”
“算算時間，我得到‘不更’爵位的封賞，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
“這個鬼天氣越來越冷了，也不知道小染會不會着涼了。”
“........”
站在軍帳之中，趙莽的思緒卻已經飄到了遠方。
離家多日，他開始有點想念，在家中等待自己歸來的清染了.......
咸陽城，趙家村。
距離趙莽離開這裏，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天氣變得越來越冷，冬季也近在眉睫，恐怕過不了多久的時間，便會下起皚皚白雪。
清染坐在家門前的小木墩上，兩隻小手支撐着自己的小臉，不斷眺望着遠方，她在等着一個人的歸來。
“駕——駕——駕——”
一名騎着戰馬的秦吏，正朝着趙家村的方向趕來。
和漢朝的“十里一亭，十亭一鄉”不同，秦代的亭，並不是鄉的下屬單位，而是直屬於縣裏的尉官系統。
亭長一般要‘上造’、‘簪嫋’的爵位才能夠擔任。
他們不負責管理，不需要涉足行政上的煩瑣事物，像登記戶口、徵收賦稅之類。
亭長的職責，只需管好附近十個裏的治安，監督不法活動，訓練亭卒，或迎送過往的郵吏、戍卒、公差，如此即可。
說白了，秦朝時期的亭長，就像是街道派出所，兼招待所、郵局的功能，既不是鄉政府的下級，也不是村莊的上級，但卻要管着這中間的治安。
“吁吁籲——”
牽住了繮繩，這名負責傳送信件的秦吏，停住了戰馬。
想要在秦國擔任小吏，必須要有第一級的‘公士’爵位纔行，也算得上是一個公務員了。
所以，面對秦吏的到來，里長爺爺快步走了出來。
趙家村一向比較偏僻，除了每年交稅的時候，基本上不會有秦吏往這裏經過，如果真的過來了，那也就只有一個可能........
“趙家村裏長可在？”
“趙家村裏長，趙三刀，不知有什麼事情？”
拱了拱手，里長趙三刀說道。
雖然一把年紀了，但是他也曾經斬下過一名敵人的頭顱，獲封了‘公士’，擔任趙家村的里長，也就是村長的位置有了二三十年的時間。
“前線軍情，以及家信送達。”
“前線軍情？難道說.......”
“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以及一個壞消息，不知里長想先聽哪一個？”
“噠噠噠——”
輕巧的腳步聲，在衆人的耳邊響起。
在看見負責送郵件的秦吏到達之後，清染頓時就等不住了，她急切的想要知道前線的情況，以及趙莽是否給自己帶了家信。
“不知壞消息是什麼？”
“趙家村從軍五人，已戰死三人。”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