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早已停滿熙熙攘攘的馬車，還有傭人忙着將府中東西搬上馬車。
鄭山傲對着鏡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裝，便挽起一旁白俄女人的手。
長吁一口氣：“沒想到啊，我鄭山傲也是老江湖了，還被別人暗算，偏偏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徒弟。
天津這個生活三十多年，我再也沒有臉待下去了。”
說完，他便要出府，乘車遠行。
可剛走到府外，他便愣住了，眼前的一幕，似乎出人意料。
“鄭大哥，你這是要離開天津嗎？”陳識開口問道。
鄭山傲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我老了，武行的事我不想管，也沒有精力去管了。
後半輩子我便和這女人白頭偕老，既然無法阻止洋人破解拳術，那便娶了洋人，讓她們給自己生孩子。”
聽到這話，站在陳識旁邊的葉休，走了出來。
“其實，鄭老先生不必如此悲觀，頂級武者的興衰，可以影響一個地區的武道風氣。”
陳識看了葉休一眼，打場道：“喬長官想要插手武行，改變天津武術界的規矩。”
聞言，鄭山傲一雙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像鷹隼一般銳利，盯着葉休，彷彿目光可以直入人心。
一股無法言明的嚴肅，出現在他臉上。
“喬長官爲什麼說出這番話啊？”
葉休長吁一口氣，開辦泰森地下決拳場這些時日，他觀摩各流派的絕學招式，飽受啓發。
“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就剩下這麼點了，我身爲一個習武人，不忍心國粹都落在時間長河裏，將來的子孫落後捱打。”
鄭山傲聽到葉休的話，漸漸陷入了思考。
前朝簽訂的那麼多條約，民衆到現在還歷歷在目，落後就要捱打，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若放任武行不思進取，走上老路，待到有真本事傍身的老師傅，都打不動拳，年輕一輩再無一真傳時，便會任由等到洋人打上門來，那纔是確確實實的悲哀。”
這一句話，觸動鄭山傲的心絃，他開口打破緘默的氛圍。
“後生可畏，沒想到喬長官身爲軍界人士，對武術居然有這般透徹的理解。”
葉休一番高瞻遠矚的言論，說服這個傲骨嶙峋的武行泰斗。
要想改變天津武術界根深蒂固的規矩，不亞於對一個垂朽老人進行一場內科手術。
天津排外的風俗，武行不教真的的規矩，讓所有先行者頭痛不已，武行泰斗鄭山傲如此，外來者陳識亦如此。
“我們願意擁護喬長官，希望您以鐵血手腕，改良津門現有的武道風氣。”鄭山傲和陳識異口同聲，目光堅定。
談到洋人，讓陳識不由想起了那一日起士林舞廳的情景。
那些白俄女人跳舞時，露出的腿部，屬實讓人喫驚。
那般柔美的線條，一看便知其爆發有力而迅速，特別是那跳舞時，那些白俄女人們肌肉運轉的樣子。
基本貼合大多拳術的拳理，快而收，慢而猛。
既不用看那曼妙的長腿，又不用欣賞那雪白的肌膚，單是那完美的肌肉線條，就已經讓人讚歎上天不公。
洋人身材高大，骨骼緊密，他們的身體素質，比國民微微高上一線，但國民習武，憑藉武術的技巧，以弱勝強，便能壓制住洋人。
這種情況可以預見，哪怕是有出現的趨勢，對於武術傳承都是莫大的打擊，擁有真正信仰的習武人，斷然無法接受這一局面。
遺憾的是，天津頂級武者太少，若不能取得民衆的支持，難以撼動已經存在百餘年的老規矩。
鄭山傲以前遇到這類現狀，都會拋之腦後，但現如今卻又想起了這回事。
正是見識到了洋人舞步蘊含拳理的場景，鄭山傲才反思津門規矩的弊病，邀請陳識一個外來者破局。
實屬沒想到葉休以軍界要員的顯赫身份，會在意區區武行，現在有葉休的涉入，去除津門規矩的弊病，指日可待。
……
津門泰森地下決拳場二樓。
一間巨大的宴會廳中，霓虹燈光閃爍，舞池中女郎成羣結隊。
今天這裏來了上百人，都是天津武術界的師傅們。
來這裏，只有一個目的，便是武行泰斗和軍界要員聯合，開一場決定津門武術未來二十年走向的會議。
頂上一盞聚光燈，聚集在演講臺中央。
一刻鐘後，葉休面帶微笑，走向演講臺，人羣自動分開，爲其讓道。
來到臺上，葉休做了個簡短介紹，便直入今天的主題。
“各位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大家中午好，對於各位的到來，我表示由衷的感謝。
相信大家身爲習武人，都熱愛自己的武術，可放眼世界，類似武術的戰鬥技巧，並非只有我們國家擁有，剛柔道術、泰拳、現代搏擊比比皆是。
可武無第二，到底孰強孰弱，只有在這決拳場中打過，才能分出勝負，所以我準備舉辦一場國際武術交流賽，還希望各位踊躍報名。”
“啪啪啪！”葉休拍了拍手，將目光投向大廳的一個角落。
衆多師傅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不知何時，一隊士兵擡上來一個大箱子，裏面裝的全都是金條。
在彩燈的照耀下，發出燦爛的金光。
在場人都吞了口唾沫，發現若能在交流賽中取得優異名次，便能獲得豐厚獎賞，全都躍躍欲試。
而端坐在一側的鄒榕，面色煞白，她聽聞葉休要廢除天津原有的規矩，本想拉攏十九家武館，在會議中反對葉休的一切提議。
沒想到對方如此難纏，居然弄出一個國際武術交流賽，讓自己打算落空。
葉休笑意吟吟，自然將衆人的表情，收入眼中，他深知若是當場廢除老舊規矩，肯定會受到規矩既得益者的詆譭非議。
只有讓這羣武行師傅，與洋人們交流切磋，纔會看清現狀，到那時自己再提議制定新規，衆多師傅心中便不會像現在這般牴觸。
最糟糕的局面，葉休也預料到，便是師傅們見到差距，仍沉迷現狀，不思進取。
“若發展到那種程度，我率領軍隊，以武力逼迫他們就範，傳授真傳給大衆，可人心不服，待到我離開這方世界後，又怎麼會持續長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