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手機上一條微博特別關注的推送消息,紀紹棠翻看病歷本的手停了下來,拿過手機看了眼。

    賀顏深大張旗鼓的宣佈訂婚,並且發微博艾特紀紹柳,兩人好事將近。

    紀紹棠眼睛模糊了一下,她擡手隨便抹了一把。奶橘晃晃悠悠的過來,一爪子拍在了手機頻幕上,不知道摁到了哪裏,一張照片彈出來,賀顏深近照。

    賀顏深的顏值很耐打,無死角皮膚好,五官深邃,一張臉很立體。

    紀紹棠最喜歡的還是他的眼睛,乾淨清澈,深不見底,有些風情又顯得疏離,永遠那麼冷靜。每次紀紹棠看着他的眼睛就覺得什麼事兒在他面前都能泰山壓於頂而不崩潰。他自帶的安全感是紀紹棠從來沒感覺到的安全感,所以她癡迷於他。

    紀紹棠下意識手動保存,移進了私密照片那一欄。

    奶橘“喵嗚~”一聲似尖叫雞的叫聲把紀紹棠拉回了現實,她扭頭一看驚了,那小傢伙居然在啃她的病歷本。她趕緊把病歷本奪過來,用手把被它啃的那個角撫平,提起奶橘的後勁給扔進貓窩裏:“再鬧就把你燉肉喫。”

    奶橘彷彿聽懂了,突然石化,一動不動的,只睜着兩隻圓溜溜的眼珠子盯着紀紹棠的舉動。

    紀紹棠泡了羊奶粉給它放貓碗裏,輕輕戳了戳它的腦袋:“告訴你一個小知識,貓肉呈酸性,不能食用。所以,放心,我是不會把你扔進鍋裏燉了的。但是,你再鬧,就餓着去吧。還有啊,我其實很好哄的,只要你說一句好話,你的奶粉我一勺都不會扣下,可是,你從來不會說話,對吧。”對着一隻貓說了幾句連自己聽着都離譜的話,紀紹棠嘆了口氣。

    紀紹棠想,賀顏深他病好了嗎?或許是吧。

    手機鈴聲響起,紀紹棠看了眼,四點十分,要去接紀希白。

    十九中的大門外,黑壓壓的一千人頭,衆人摩肩接踵,等待自己的孩子從考場出來。

    紀紹棠遠遠看去直皺眉頭。每次看到這麼多人她都覺得胸悶,頭暈,身體不舒服。所以她從來不坐地鐵,公交也極其少坐,每週一的早上都不想去上班。

    上班高峯期的地鐵人擠人,一眼望不到邊的人頭,上去連扶手都抓不上。

    週一的醫院,住院的病人密密麻麻,出院的病人也着急辦各種各樣的手續,週一急診還多。

    人來人往,匆匆忙忙,誰都離不開生老病死。

    紀希白扣着一頂亞麻色的鴨舌帽,嘻哈風穿着,從考場裏吊兒郎當地出來,晃盪着身影,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紀紹棠站在遠處朝他招了招手,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紀希白邁着輕快的步子靠近她,第一句就是:“停職了就有時間管我了?”

    紀紹棠一噎,不想跟他說話,眼白翻了一下。

    她自問沒對不起過紀希白,因爲要照顧他,大三的時候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老老實實在這邊待了四年,一邊顧着自己的學習,一邊還要對紀希白進行深度勸導,直到工作了也沒落下對他的教育和時間上的投資,怎麼到頭來就落了一句“停職了你就有時間管我了?”合着這些年管他的人就是個鬼唄。

    紀希白完全不覺得自己說錯話,頗有些驕傲的說:“我覺得我這次可以了,安全上岸。”

    下午考數學,紀希白也能覺得自己安全上岸大概把握還是挺大的。紀紹棠對此仍然持有懷疑,一個從初中就打架逃課樣樣都幹,考試總有三門在60分一下的人,僅僅在高四學習了一年想成功上岸,也太看不起那些從一年級就努力學習最後堪堪上岸的學生了吧。

    紀希白小時候聰明是聰明,只是傷仲永而已,最後不也是泯然衆人矣麼?

    紀紹棠沒把自己的觀點說出來找罵,甚至一句話都沒說。擡手示意他上車。

    紀希白鑽進了副駕駛,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我覺得你真的是太慘了。我中午聽二姐打電話說她和顏深哥要訂婚了,你這小三做的也沒什麼出息嗎,就這麼輕輕鬆鬆被踹了?沒給錢?”

    紀紹棠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飆了出去,要不是她還想活着,真想直接開進河裏去。

    “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自己好好考試就行,關心這幹嘛?”紀紹棠說。

    紀希白呵呵一笑:“我替二姐高興啊。你看你這人,多失敗,唉,我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喪門神。”

    紀紹棠:“紀希白,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

    “你當我想跟你吵?紀紹棠,人呀,還是得看清自己的位置,你看看你,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醫生,你還想做顏深哥的什麼?你在你們醫院都排不上名號,你還想在b市幾萬個像二姐一樣的千金裏排上名號麼?”

    紀紹棠真懷疑紀希白上輩子就是個八婆轉世,這輩子才這麼嘴碎。她沉默着不再說話,大概自己說一句,紀希白有一百句等着她。

    紀紹棠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乖巧可愛的弟弟在進了紀家就變成了這副樣子,連誰是他親姐,該向着誰都分不清楚了,說他“幫理不幫親”去,也不見得有多有理。

    紀紹棠嘆了口氣,靜靜地看着前方慢吞吞蠕動的車輛。

    自從賀顏深宣佈和紀紹柳訂婚之後,紀紹棠有半個多月沒見到他。可笑的“星期六定理”也有三週的時間沒有再出現過。她主管判斷大概賀顏深的病好了,否則他不會就這麼安安靜靜。

    紀紹棠在心裏安慰自己樂得清淨,然而在她做了賀顏深一整個月情人的那天收到一條入賬短信,就覺得賀顏深還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輕,那病大概還升級了。

    賀顏深給她打了三十萬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簡直把她的自尊摁在地上摩擦。

    紀紹棠有職業道德,三十萬給他返了一半回去。

    紀紹棠這邊安生了下來,程見秋可就發愁了。

    半個月來,程見秋見賀顏深的次數十個指頭數不過來。

    程見秋可以確定,在一段時期內,賀顏深的病是有好好控制的,至少看起來很正常。但在賀顏深幾乎每天叫他去喝茶的這半個月來,他就有點看不透了。覺得好像挺正常,又有些不太正常,總之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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