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顏深坐在會客廳的大沙發上,把玩着林承焰送他的金屬打灰機。

    竄起的火苗印在瞳孔裏,黑漆漆的瞳仁在幾秒之中涌現出橙紅色的光。

    程見秋在一旁看着他,總覺得這樣的賀顏深看起來更加高深莫測。

    “賀總。”他試探性的喊了他一聲。

    賀顏深思緒被拉回來,“吧嗒”一聲,打火機又竄出火苗,賀顏深收回手,將它裝進兜裏:“怎麼了?”

    程見秋說:“您最近是有什麼心事嗎?”

    賀顏深手插在褲袋裏,“你想知道?”

    程見秋:“賀總,你放心,我們是不會透露關於患者的任何信息的。如果您覺得這件事和您的心理有任何關係,你都可以告訴我。”

    賀顏深盯着大理石的紋理,想了很久,搖搖頭說:“我沒什麼事兒。”

    程見秋看他並不願意多說,也不再強求,安安靜靜地陪他坐着。

    會客廳的玻璃牆外面,曾經的他的員工匆匆忙忙地跑來跑去,每個人都因爲布朗的裁員通知而忙的焦頭爛額,自顧不暇。

    有幾個老員工,路過玻璃門時看到他,眼神多少有些幽怨,大概是貴賀顏深讓他們即將失業。

    賀顏深聳聳肩,他對此也沒辦法。

    “程醫生,如果你即將因爲老闆的決定而面對失業,你會怎麼對待失業?”賀顏深看到好幾雙幽怨的眼神之後終於開口問他.

    程見秋聞言,說:“失業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話,重新找工作。”

    賀顏深抿脣一笑,對此不置一詞。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程見秋沒有經歷過失業,如果某天他失業了,那麼就是諮詢所破產了。問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得到的回答多半是一個冠冕堂皇的教科書式答案而已,賀顏深不指望聽他說出什麼來。

    公司規模縮小,他能帶過去的只有三分之一,這三分之一從楊修擬訂的名單裏面篩選,三選一的概率,想要那邊以最快的速度擴大規模,他留下的人只能是精英中選擇精英,至於那些有資歷的,他可以吩咐手下人寫推薦信,但是這並不是每一個兢兢業業靠工資養家的人想想得到的。

    他們要的只是一份穩定的工作,僅此而已。

    賀顏深將頭朝向百葉窗那邊,不再看玻璃牆。

    前幾日高考成績出來,紀希白給他打電話炫耀他那幾分成績,並且要求他給看着報個好的學校。

    紀希白要求高,稍微好一點的考不上,太好的他成績不夠,大概意思還是讓他打點一下,讓上個好學校。

    對此賀顏深表示愛莫能助,他的勢力範圍並沒有到那一步。

    對於紀希白,賀顏深都態度總是很複雜。有時候冷冷淡淡,看着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兇巴巴,有時候卻得過且過,只要他提出啥要求,智商上過得去他基本都會同意。

    紀希白要不是紀紹棠的弟弟,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賀顏深自認爲也是看着紀希白長大的,他從小時候的乖巧可愛變成現在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啥的都已經不能用來形容他的心情了。紀紹棠做爲他的親姐姐,就更不好說了。

    想紀希,白紀希白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喂,哥,你在忙嗎?”

    賀顏深手指靈活的敲着節奏:“不忙,怎麼了?”

    “這樣的,我想告訴你一下,我那個錄取結果出來了,t大學。”

    “嗯,挺不錯的。”

    紀希白似乎在猶豫什麼,猶豫了一會兒,他說:“哥,我想辦個升學宴,你能來不?”

    最近幾天賀顏深真的很閒,所以他有足夠的時間陪着他們每一個人鬧,“能,什麼時候,地址在哪兒?”

    紀希白聽他說能來頓時歡快了,“奧義,下週三晚上七點。”語氣歡快了不少。

    “嗯,我知道了。”

    賀顏深這邊剛掛斷電話,紀希白就將電話打給了紀紹棠。

    以他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風格,紀紹棠猶猶豫豫地接了電話:“什麼事兒?”語氣也厭厭的。

    紀希白難得沒有惱她,很輕快的說:“我考上了t大學,想辦個升學宴,你能來嗎?”

    t大學在b市的臨市,是個還不錯的大學,紀希白的成績能進去大概也是擦着分數線進去的。”

    “什麼時候?”

    “下週三晚上七點。”

    紀紹棠看了眼日程表,說:“能來。”

    “嗯。”

    紀紹棠前幾天剛恢復了工作,陸時琛也沒再來爲難她,聽說是顧明洛又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忙着去找顧明洛,沒時間顧得上醫院這邊。主任每天都要叮囑她一句,碰到陸時琛這樣的貴公子,最好先躲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不能躲開就按着他的意思來,順着他。

    紀紹棠心說她也想躲開,但人家明顯就衝着她來的,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顧明洛出事之後,普外有那麼多醫生都閒着,徐天,欒澤成,還有主任,她卻偏偏挑了她爲她做那個差點把自己作死的手術。

    紀紹棠還是挺佩服顧明洛的,狠起來連自己都不顧。

    欒澤成這幾天請了假,並沒有說明自己要去哪兒,要做什麼或者發生了什麼,主任把欒澤成的任務分配給了她和徐天幾個,醫院裏還是有些忙的。

    “紀醫生,6號牀病人今天能出院了嗎?”紀紹棠正寫着醫囑,護士進來問她。

    紀紹棠翻出6號牀的記錄看了幾眼,說:“暫時還不能出院,外傷沒啥事兒了,但血糖血壓都偏高,來一瓶降血壓的藥,等血壓穩定了就可以出院。”

    護士有點猶豫:“可是這幾天我們醫院的病人突然間就來了很多,病牀緊缺,欒醫生也不在,太忙了。”

    紀紹棠停下筆:“病人多就安排臨時牀位,血壓降不下去會很危險,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忙,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那份工作就成。”

    護士紅了臉,又問:“21號牀靜脈曲張的病人要求出院,那讓他出院嗎?”

    21號牀靜脈曲張的那個剛做了手術,這幾天恢復的也還成,理論上是可以出院的:“可以,我寫個條,明天辦理出院手續。”

    “行。還有,昨天剛來的那個急性闌尾炎的病人想要見見您。”

    紀紹棠眉梢微皺:“我這邊有些忙,你告訴他一下昨天送來的時候手術已經做完了。問一下有沒有什麼不適,不適的話再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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