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們做醫生的,喫的就是資歷和本事,幾乎所有醫生在實習期間跑腿,所有的髒活累活和那些特別繁瑣的又不是很重要的活都是由他們做。”

    紀紹棠回憶着自己的實習生活,並沒有刻骨銘心,所以記下來的也不多。但是第一次操刀做手術記得很清楚。

    那是一個膽結石患者,只需要一個小手術幫他取出體內的結石。

    動刀的時候,她很激動,也很平靜。激動的是自己終於能將所學用於實踐,平靜的是覺得這種小手術她信手捏來。

    “那會兒我總覺得你初生牛犢不怕虎,卻很有拼勁,喜歡挑戰。”主任和緩的聲音徐徐道來。

    只有面對醫生這份職業,面對每一位病人,面對每一臺手術的時候,她纔有拼勁,喜歡挑戰。

    主任在開車空隙中扭頭看了她一眼:“說實話,你是當時那批實習生裏面表現最優異的一個。後來你能來這兒上班我也不喫驚。”

    紀紹棠衝他微微一笑,主任對她亦師亦友,雖然嚴厲,卻也是真正護着她的人。

    “我這把年紀,說好聽了就是資歷多,名氣大,經驗豐富,說不好聽了已經算老古董了。我們普外,在幾年之後就是你們這一輩年輕人的舞臺。”主任說到這兒甚至笑了笑。

    “我們這些老人,沒有啥創新思維,總是唯書唯實,說真的已經跟不上你們的思維了。”

    紀紹棠聽了這麼多的前奏,除了實習那段並沒有多大感觸。

    主任大概也看出來她的想法,清了清嗓子,又說:“小紀,你做過手術不下一百臺吧,怎麼會突然手抖呢?”

    紀紹棠終於聽到了他想說的正題,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瞳孔,她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道:“我真不知道。”

    主任就知道她會這麼說,已經想好了詞在等着她了:“你還是太勞累了。找你進了醫院,你已經四年多沒休年假了。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年假,你還記得不?給你申請一個,你去外面玩玩,緩解一下你的心情。”

    紀紹棠絞着手指,呼吸頻率加快,好像這個話題對她而言很可怕。

    “您覺得我做錯了我可以改。”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只是希望你能休息一段時間,調整一下。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儘管你今天手抖了,但是你的手術很成功。”

    紀紹棠仍然不理解:“可是這和休假沒有關係。或許只是因爲我昨晚失眠了,我會很快l調整過來的。”

    主任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憐憫:“孩子,你真的不需要這樣。你很好,但是你總是在別的事情上不自信。”

    “我沒有讓你停職的意思,你也什麼都沒做錯。休年假對每個醫生來說是好事,只有優秀的才能申請休年假。時間不長,半個月後,你就可以再回來。”

    “你家就在這邊吧。年假的事,你好好想想,今晚就好好睡覺,已經很晚了。”主任踩剎車把車停在紀紹棠家小區外面,說。

    紀紹棠解開安全帶,下車的時候對主任說:“謝謝您,年假的事兒我會好好考慮的。”

    或許她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理解了年假不等於停職,那就好辦了。

    主任看着她單薄的身影進了小區直到消失,搖頭嘆了口氣。

    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有點傻,執拗。

    賀顏深擺弄着眼前的幾個精緻小巧的酒杯,等着楊修過來上班。

    楊修姍姍來遲,提着公文包看起來有些侷促。

    賀顏深朝他擺擺手:“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來的太早了。”

    楊修一頭黑線。

    “過去一年小哈在哪兒?”賀顏深提起一隻小酒杯擦了一下,問他。

    楊修立馬恢復工作狀態,公事公辦的口吻說:“勝意馬場。去年一年,紀小姐都將小哈寄養在那邊,但是在今年三月份的時候,勝意馬場不經過紀小姐的同意利用小哈謀取利益,還收了紀小姐的寄養費。最後雙方對簿公堂。”

    賀顏深擦酒杯的手停了一下:“對簿公堂?”

    “對。李偉準備了分紅合同給紀小姐,她沒同意,直接將李偉告上了法庭。”

    賀顏深有些喫驚,以他對紀紹棠的瞭解,她是不會有膽子做這種事的。小時候,見到警察叔叔她都能緊張的說不出話。“最後結果怎樣?”

    楊修掏出一張法院判決書的複印件放在賀顏深面前:“勝意馬場賠了二十四萬給紀小姐,停頓整改一年,並支付出庭費用。”

    這判的還挺嚴重。

    賀顏深冷哼一聲:“她不過是想要更多的錢而已。”

    楊修對此沒發表意見,因爲那二十四萬確實還在紀紹棠的賬戶裏。

    “長藤那邊聯繫了沒?”

    “已經聯繫了,那邊同意寄養,承諾不會再出現勝意馬場那種事。”

    長藤是賀顏深和一衆世家子弟在休假的時候會去的地方,只爲會員服務。

    賀顏深點點頭,“嗯。賀鳴松找我了沒?”

    楊修:“找了,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需要回撥嗎?”

    “不用,今晚,我回去看他。”

    賀顏深對自己的親生父親賀鳴松恨得深沉。

    他“送”給賀鳴松的那個項目,賀鳴松搭進了自己的一切資金,最後卻被工商局一票否決了。

    論坑爹和坑自己,賀顏深排第一沒人敢排第二。

    賀鳴松被銀行宣告破產的那天,就是他坑爹成功的那天。

    “準備一套s碼的女士裙子,要優雅大方。通知一下ken,讓他下午過來做個造型。”

    “好的。”

    吩咐完了這些,賀顏深掏出手機打開熊貓視頻,看憨憨傻傻的小熊貓們的日常。

    紀紹棠接到賀顏深的電話時是下午三點,她剛給病人檢測完數據。

    紀紹棠糾結到底該不該接,糾結了兩秒,賀顏深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三點半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她問:“做什麼?”

    賀顏深回:“你來了就知道了。今晚表現的好,給你五十萬。”

    紀紹棠被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心臟還是控制不住地疼,她抖着脣,答:“好。”

    她已經準備好休假,趁機去新疆,看看阿布都拉女士一家。

    早上,阿布都拉女士給她打電話說剩下幾個孩子都沒有檢測出攜帶白血病毒的基因。這個消息令她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她準備去一趟,將錢給阿布都拉,再幫他們看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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