諮詢室外,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不遠處的停車位上,賀顏深一身休閒裝,懶懶散散地靠着車門,頭微微扭向這邊,陽光給他度了一層金色,溫暖耀人。

    紀紹棠再次感覺到心臟強烈跳動的感覺。

    你是我的可遇不可求,你是我在經歷衆多磨難之後仍然心動的人,你是我在失望多次看到仍然覺得美好的人。

    你在哪兒,我的心就跟着你在哪兒,你的遠近,是我心臟跳動的速度。

    紀紹棠蹙眉,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了。

    可她控制不了,控制不了,就更討厭。

    不喜歡賀顏深時有時無的關心,不喜歡賀顏深裝模作樣的在意,不喜歡賀顏深莫名其妙的深情。

    賀顏深遠遠地看着他,漆黑的眸醞釀着淡淡的溫柔,使人一看就撞見了一潭秋水裏,柔情脈脈。

    “有病!”紀紹棠點評。

    賀顏深微微一笑,對她招了招手,像是在叫小狗。

    紀紹棠纔不會過去。

    她真的越來越看不懂賀顏深了,神經病沒治好,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她想都不敢想。

    仔細回想,賀顏深的態度是在突然之間就轉變了的,這種最危險。

    直覺告訴紀紹棠,要躲開。

    賀顏深看她不過來,無奈地嘆口氣,邁着長腿從那邊過來,說:“回家吧。”

    紀紹棠纔不會就這麼跟他回去:“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賀顏深當然不能說是程見秋告訴他的,只能打岔兒:“今天天氣很不錯,要去公園裏坐坐嗎?運動一下?”

    紀紹棠還想追究那個問題,賀顏深卻死活都不肯再說什麼了。

    最終紀紹棠還是去了公園。

    陽光不燥,鳥語花香裏,最適合在公園睡覺。

    她坐在長椅上,看着對面噴泉邊幾個踩水玩的小朋友,在心裏笑她們幼稚。

    自己也這麼幼稚過。

    賀顏深坐在旁邊,同她的目光一樣看着一羣小朋友,仔細看,他甚至在笑。

    小孩的笑聲最乾淨澄澈,他們在自己喜歡的地方放聲大笑,清脆童真的聲音傳的很遠很遠。

    被溫暖的陽光照着,人最容易犯困。

    紀紹棠半闔着眼睛,沒過多久就在長椅上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她淚流滿面,緊緊抓着賀顏深的衣服。

    賀顏深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從發呆中回過神來,看到她滿臉溼潤,心下一緊:“做噩夢啦?”

    紀紹棠抽噎着還沒停下來,心臟跳動的速度仍然很快,一瞬間就心悸了。

    待紀紹棠慢慢穩定下來,賀顏深左手衛生紙幫她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右手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的後背做安撫。

    “我夢到你死了。”紀紹棠說。

    賀顏深手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還有比別人當着你的面大大方方地說你死了更讓人覺得詭異的事兒嗎?

    紀紹棠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這樣說有些問題,扯着賀顏深衣服的手慢慢鬆開,囁喏着說“抱歉。”

    賀顏深已經不僵硬了,這很紀紹棠。

    “夢是反的,你夢到我死了,我肯定好好的,甚至活的更久。”

    紀紹棠盯着自己的手,還沒從夢魔中回過神來。

    她做了一個很離奇的夢,夢裏,賀顏深被人殺了,她自己被一團亂七八糟的線纏着,怎麼都扯出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短短的一個半小時的午睡,她夢到了這麼多東西。

    賀顏深大手放在她腦袋上摸了摸:“我好好的,就在你旁邊坐呢,你轉過來,看看我。”

    紀紹棠猛地站起來,“我想自己靜靜。”

    賀顏深太奇怪了。

    在一個平平靜靜的傍晚,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賀顏深大概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猶不及了,過分着急總是吃不了熱豆腐的,不如慢慢開。

    他們都需要救贖,不是簡簡單單轟轟烈烈幾次就好,是得細水長流溫柔乾淨地來。

    紀紹棠這些天的就診記錄程見秋毫無保留地給他看了,看完他才知道,紀紹棠這些年有多痛苦。

    她原本只需要做一個可愛嬌貴的小公主,活在象牙塔裏,被所有人寵着愛着就好,可是宋瑤開始打破了這一切,後來的紀國航,趙蘭,紀希白,乃至於他自己,都是推動紀紹棠走向深淵的罪魁禍首。

    賀顏深想,既然如此,讓他們付出代價之後,最後一個人,該是他了。

    做夢消耗了atp能量,紀紹棠感覺到餓。

    她四下張望了一下,下午在噴泉那邊玩水的小朋友們已經被家長帶回家了,稀稀拉拉幾個人,看着都行色匆匆。

    滿公園都飄蕩着人間煙火的味道,這味道指引着外出的人歸家。

    到飯點了。

    賀顏深不依不饒地跟着她,像英國古早時期守護公主的騎士,寸步不離。

    紀紹棠煩。

    她只想馬上回去,熬過今天,明天又是週一,混入早八人裏邊,一整天都不會再見到賀顏深。

    這不是一個好想法。

    程見秋讓她跟自己孩子的父親多交流的。

    在紀紹棠表達自己的不滿之後,賀顏深說:“你懷的是我的孩子,我跟着你,有錯嗎?”

    紀紹棠:“……”

    喫過飯,紀紹棠捧着肚子,在沙發上葛優癱。

    在家裏,她總是非常隨意。

    餵飽了紀紹棠,還有貓在等着投喂。

    櫃子裏儲了半櫃子貓糧,都是賀顏深買的。

    奶橘經過了兩個多月的蛻變,已經成功晉升成爲一隻大肥橘,堪比豬的貓。

    這和兩個月前相比,差別太大了。

    有次紀紹棠看紀錄片,奶橘屁顛屁顛地過來臥在她腿上打瞌睡,下去之後,給她留了四個梅花印,兩天才好。

    紀紹棠已經不敢再和它玩了。

    紀紹棠總是讓賀顏深少給貓糧少給貓糧,賀顏深一天就安排那一大盆,喫完了算奶橘的,喫不完了算垃圾桶的。

    浪費還使貓增肥嚴重。

    紀紹棠深深不滿。

    肥橘跟在賀顏深身後有一下沒一下的用腦袋蹭着他的褲腿,目的非常明顯。

    這世道,貓都知道什麼是有奶就是娘有錢就是爹了。

    賀顏深即當爹又當媽。

    紀紹棠是個甩手掌櫃,反正貓你撿的,你愛怎麼養就怎麼樣。

    怪不得肥橘不和她親。

    紀紹棠攤手,表示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

    喫飽喝足的肥橘,一顛一顛地過來,均勻的肉塊在走動之下晃的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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