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紹棠扒拉着自己碗裏的白米飯,還是很懵。

    “徐天,患者真的原諒我們了嗎?”紀紹棠問。

    徐天啃着一塊排骨,啃完了,說:“不清楚。主任好像是這麼說的。具體怎麼解決還得看院長了。這和你沒關係,你就不要關心了。”

    紀紹棠搖搖頭,將筷子放下:“有關係的,我是主治醫生。”

    徐天漫不經心地道:“主治醫生是劉主任!”

    紀紹棠:“……”

    主任早上說病人歸他管,現在果然是他的病人了。

    飯菜色香味俱全,紀紹棠喫着卻覺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徐天,主任爲什麼這麼做呢?”

    徐天:“爲什麼?還不是爲了給你保住這個名額。算了,趕緊喫飯吧,喫完就回去。今天可能有很多事要忙。”

    紀紹棠再不問了,小口小口地喫着一次的米飯。

    和徐天說的不一樣,他們下午的時候並不是很忙。除了一臺手術,並沒有其他要忙的事兒。

    葉淺,主任,乃至院長都沒有特意過來再提這場醫學事故。

    紀紹棠穿着被咖啡潑溼又烘乾,咖啡漬僵了的衣服一整天,極其難受。

    一下班,她就快步出了醫院,想要回去。

    賀顏深卻站在門口等她。

    他拿着一把黑色的長柄傘,端端正正地站在醫院正門,黑西裝黑襯衫,繫了一條藏青色的領帶,外頭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遠遠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

    紀紹棠一眼就看到了他,別無他因,實在太亮眼了。

    就像某家的貴公子,冷冷淡淡地現在哪裏,高貴矜冷,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破產之後,很少見賀顏深穿正裝,他在家的時候總是穿居家服,寬鬆舒適。出去的時候又和她的時間錯開,所以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她發了會兒呆,腳步不自覺地朝她走過去。

    賀顏深看她走過來,也向前邁了幾步,將紀紹棠嚴嚴實實地遮在大傘之下。

    “你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賀顏深點點頭,一隻手護着她的腰,另一隻手打着傘。

    路面撒了鹽之後,學消得很快,現在溼漉漉的,卻沒有雪,並不滑。

    賀顏深打開車門讓她坐上去,自己繞過車頭到駕駛座。

    紀紹棠看着他動作優雅地做完這一切,心裏莫名其妙有些開心。

    或許是賀顏深的某個動作,或者僅僅是賀顏深這個人就讓她的多巴胺分泌增多了,簡直比吃了糖還有效。

    賀顏深修長的手指握緊方向盤的樣子,非常好看。

    紀紹棠眼鏡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貪戀他的美好與突如其來的溫柔。

    小小的空間裏,賀顏深身上烏木沉香的味道在慢慢揮發,鼻腔裏都是他的味道,甚至全身上下,也沾上了他的烏木沉香。

    在下雪的時候,被烏木沉香味道的大衣包裹。

    唯一有些煞風景的是,她身上怎麼遮都遮不住的濃郁的咖啡的味道。

    賀顏深大概也聞到了這個味道,微微皺眉,提醒她:“懷孕期間不能喝咖啡。”

    他語氣很溫柔,溫柔的都有點不像他。

    因爲裹上了羽絨服,賀顏深看不到她毛衣上的咖啡漬,誤認爲她喝了咖啡。

    紀紹棠當然知道。她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喝的。”

    賀顏深:“味道很大。”

    紀紹棠:“我知道啊。今天醫院裏發生了一件事。

    有個醫生,就是昨天我做手術的時候給我當助理的那個醫生,她縫的刀口,但是昨天夜裏刀口就裂開了。

    但是又因爲那個醫生和院長有些關係,所以現在,還很複雜。”

    偶爾她開心的時候,願意不厭其煩地慢慢告訴賀顏深她發生的事。

    這絕對不是告狀,也不是不滿的發牢騷。賀顏深也不會這麼理解,因爲她直到,紀紹棠根本就不知道告狀和發牢騷是什麼。

    她僅僅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賀顏深抽空扭頭看她一下:“咖啡味怎麼來的?”

    她說了很多,還沒有說到那個。

    紀紹棠繼續道:“主任處理了這件事,然後我去找那個醫生,想讓她給患者道個歉。然後,就被用咖啡潑了。”

    賀顏深握着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車速也加快了一些:“她潑你咖啡?你怎麼處理的?”

    紀紹棠點點頭,承認了賀顏深的問題,又道:“我說你自己有錯你自己應該負責人,你潑了我咖啡,你必須跟我道歉。”

    賀顏深:“她道歉了嗎?”

    紀紹棠:“忘了。”

    輕飄飄的兩個字,“忘了”就表示,她已經不在意這個事情了。

    紀紹棠有時候也鑽牛角尖,要命地鑽,有時候卻很隨和,隨和到,被別人欺負了都不需要一句道歉。

    賀顏深咬緊牙關,下頜骨也隨着他的動作繃緊了。

    “紀紹棠,下次,再有人欺負你,你不想告訴我,可以,但是你必須,自己爲自己報仇。你不能任人欺負。不說以牙還牙,至少一個道歉你應該有。

    這不僅僅是和你的態度有關,更關乎你在別人心裏的形象。

    你總是這樣,他們就以爲你好欺負,會理所當然地欺負你。”賀顏深很嚴肅地道。

    他抓着各種機會教紀紹棠保護自己。

    紀紹棠聽完,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一個多月來,她第一次對賀顏深笑,且笑得沒有城府,真心實意。

    賀顏深騰出一隻手摸摸她的腦門,很快又收了回來,兩隻手乖乖地搭在方向盤上。

    楊修果然沒說錯,他一個小細節,表現的在意一些,她就會很開心。

    賀顏深在心底給楊修加了一個雞腿。

    但是,院長和他的侄女。

    賀顏深呵呵一笑。

    一回到家,紀紹棠直接將棉服脫了下來,然後去房間拿了衣服在浴室裏洗了澡。

    身上的咖啡味終於沒了有,她才滿意地從房間裏出來。

    剛好,賀顏深做好了飯。

    紀紹棠好久沒喫賀顏深做的飯,確實有些想那個味道。

    “棠棠,換下的衣服放洗衣機裏,我晚上洗。”賀顏深一邊佈置碗筷一邊說。

    紀紹棠撩了一把胡亂飛的頭髮,用手腕上的皮繩兒將它們都攏起來綁在一起,說:“我已經洗完了。”

    賀顏深沒再說話。

    楊修收到賀顏深的短信,上邊只要一句話:【明天直接來人民醫院,不用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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