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表小姐要出家 >第2章 第2章天猶未冷,湖水先一步涼了……
    天猶未冷,湖水先一步涼了。

    泡在湖裏足有半刻鐘的謝渺不出意料地着涼,當天夜裏就起高熱,足足昏睡了兩日。

    她睡得並不安穩,夢前世、夢今生,一張張認識的、不認識的臉,走馬觀花的在腦子裏跑動。到最後實在夢不動了,她乾脆念起佛經,念着念着,意識突然轉醒。

    睜眼時看到的是姑母謝氏的臉,貫來穩重的她眼眶含淚,顫抖着問:“阿渺,你可還好?”

    謝渺動動乾燥的嘴,“姑母別哭,妝花掉就不好看了。”

    謝氏的心像被人攥了一樣的難受。她似乎回到了十三歲那年,兄長與嫂嫂相繼去世後,她險些哭死過去,是仍未知事的小謝渺扶住她,『奶』聲『奶』氣地道:姑母別哭,妝花掉就不好看了。

    她那麼小卻那麼懂事。

    謝氏發過誓要照顧好謝渺,如今看來,做得實在不夠。

    她愧疚道:“阿渺,都是姑母不好。”

    “姑母這話從何說起?”謝渺握住她的手笑說:“明明是姑母把我養得太好,尚清湖的欄杆都盛不住我了。明日起您就斷了我院子裏的葷食,好讓我清減清減。”

    謝氏淡淡道:“你不用攬到自己身上,此事是管家失職,我已罰了他三個月的月錢,再去領了十板子。”

    管家失職可以罰,有些人她卻罰不得。

    一想到此謝氏就心裏鬱結。

    謝渺見她神情便知曉她心裏所想,朝她搖搖頭道:“姑母,是我讓崔表哥去叫人的,畢竟於理不合。”

    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兄救了落水溼身的表妹,不用想都知道後續如何。

    謝氏嘆了口氣,那樣的後續正是她希望的。謝渺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侄女,她希望能替她謀劃好將來。挑個好人家、嫁個好夫婿,崔慕禮就是現成的選擇。

    論家世,崔家世代爲官,已經出過一位丞相、兩位尚書。如今謝氏的丈夫崔士碩任吏部侍郎,崔家老爺是當朝太傅,深得天子敬重。

    崔慕禮自幼聰慧過人,通文知理。他是皇上欽點的狀元郎,眼下雖官職不高,前途卻一片光明。更何況他相貌是一等一的好,乃京中衆多女子夢寐以求的良人。

    謝氏想得很美好,可惜崔慕禮對謝渺無意,更可惜的是崔慕禮不是她親子,她沒辦法『逼』迫他娶謝渺,更甚至於他對落水的謝渺視而不見,她也不能指責半句。

    謝渺很理解謝氏的心情,畢竟前世的自己和謝氏相當一條心,非崔慕禮不嫁。可再活一次的她洗心革面,莫說嫁給崔慕禮,就連見面都是能少則少。

    她努力想扭轉乾坤,“姑母,我仔細想了想,崔表哥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而我心無丘壑,恐怕跟不上他的腳步。我與他實在不合適,您就別再爲此費心了。”

    謝氏誤以爲她是一時傷心之語,瞭然道:“阿渺不要灰心,姑母會再想辦法,你先安心養身體。”

    說完叫攬霞送來兩碗湯『藥』,『逼』謝渺當場喝下。

    謝渺皺眉喝完,仍不放棄,“姑母,我真的想開了,我對錶哥無意……”

    不管謝渺怎麼解釋,謝氏都當她是一時置氣,直把謝渺氣了個倒。

    罷了罷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謝渺忽然問:“姑母,我病得有些糊塗,今日是幾月幾號?”

    謝氏道:“你這一病就是五天,今日是九月初五。”

    謝渺算算日子,九月初五,離崔老夫人的六十大壽還有一個半月。

    她看向謝氏平坦的腹部,一個半月後,這裏將會孕育新生命,她就要多一個弟弟了。

    她靠在謝氏懷裏,擔心地叮嚀:“姑母,您要好好保重身體,莫要累到自己。”

    謝氏失笑,撫着她的發道:“如今生病的是你,怎麼反倒擔心起我來?聽姑母的話,好好養身體,該有的都會有。”

    謝渺心道:這輩子她不再貪心,所求不過是姑母與即將到來的弟弟平安一生,至於其他的,她卻是想也懶得想。

    *

    等到崔士碩下朝回房,謝氏主動替他寬衣解帽。

    崔士碩年近四十,兩鬢微白,氣質儒雅,只是眉間結着霜,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

    謝氏替他泡了一杯茶,又站到身後替他『揉』按肩頸。崔士碩喝了口茶,好一會才眉頭舒展,伸手覆住謝氏的葇荑。

    “家裏可都好?”他問。

    謝氏順着他的牽引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都好。”

    崔士碩見妻子神情不再慼慼,笑道:“阿渺醒了?”

    謝氏挑眉,“有人跟老爺報信了?”

    “無。”崔士碩打趣道:“若不是阿渺醒了,你哪裏有心情替我泡茶按肩。”

    謝氏知道他是在指前幾日回來時連她的人都見不着,臉微微一熱,“老爺!”

    崔士碩不再逗她,“阿渺怎麼樣了?”

    “大夫說傷寒入肺,雖沒有大礙,仍需好好休養。”謝氏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不久前才摔了一跤,這會又是落水着涼,阿渺是不是衝撞到了什麼髒東西?”

    崔士碩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這叫關心則『亂』,既是傷寒,待會就叫人去庫房取幾隻紅參送過去。”

    “嗯。”謝氏心思轉了一圈,終於說出口:“老爺,歲末慕禮便滿十八了。”

    崔士碩拿着茶蓋撇茶葉的動作一頓,驚訝又感嘆地道:“從稚童到七尺男兒,竟過得這般快……當真是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謝氏等了等,沒等到他繼續往下說,話裏便帶了點氣惱,“老爺就沒別的想說了?”

    崔士碩與她當了多年夫妻,豈能不知道她心裏所想。他正『色』道:“你是指慕禮的婚事?”

    既是問,也是肯定。

    謝氏點頭,開門見山地說:“慕禮到該定親的年紀了,老爺可有相中的人家?若沒有,我覺得阿渺與他年相當,『性』情溫婉又知根知底,實爲良配。”

    一番話下來竟是沒有給崔士碩選擇的餘地。

    謝氏比崔士碩小了十餘歲,大多數不痛不癢的事,他都會選擇順她的意,但涉及到崔慕禮的人生大事,崔士碩便不能再由她的『性』子胡來。

    他道:“慕禮入仕時間尚短,正是需要磨練的時候,定親的事情不急,待及冠後再提也不遲。”

    崔士碩推辭得很合理,大齊男女成婚的時間較晚,男子及冠、女子十七八成婚的比比皆是。

    謝氏卻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捏着手絹撇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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