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表小姐要出家 >第49章 第49章崔慕禮靜默瞬息,伸出手……
    侯夫人開了口,謝渺還能說什麼?

    她認命地點頭,道:“夫人,我過去看看錶妹。”

    她慢吞吞的往人羣走,好在那邊氛火熱,無人注意到她的靠近。

    慶陽郡主不蠢,她很快便明白這位崔小姐是藉機發難,什麼過時不過時的,其中恐怕另有深意。她佯裝懵懂,不恥下問:“崔小姐說的是,我久未回京,想的確與風尚脫節,除了這些,你是否還有其他事情能指點於我?”

    她裝得太好,而崔夕珺鮮面對真正口舌蜜餞之人,竟然信以爲真,越說越過,“聽聞西境風開放,女子更是大膽,看中誰便直接跟家去。但大齊是禮儀之邦,我們女子當嫺靜知恥,切莫一廂情願,強而後——”

    蘇盼雁暗叫不好,忙上半步,截斷她的,“慶陽郡主,夕珺年幼無知,你切勿將她的當真。”

    慶陽郡主未說,目光遊移在崔夕珺的面龐,須臾,竟鼓起掌。

    啪啪啪。

    “好一個年幼無知。”她微微笑着,語是截然相反的陰森,“無知到敢對本郡主出言不遜。”

    事已至,崔夕珺反倒豁出去了,決意將心底一吐爲快。她推開蘇盼雁,直視慶陽,振振有詞地道:“我所言皆出自肺腑,郡主爲皇家貴胄,玉葉金柯,怎能不懂‘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的道理?強權固然能蠻生作,但枉顧他人意願,最後不乎落個兩敗俱傷的下場,郡主又何必執『迷』不悟?”

    一出,滿場皆驚。

    崔小姐裏,在指責慶陽郡主仗着份強人所難,而郡主回京短短月餘,唯一傳聞便是與周公子的婚事……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崔小姐竟起了與慶陽郡主奪人的心思!

    周念南這傢伙,果真是招蜂引蝶的很!

    慶陽郡主的眉眼壓着怒意,餘光朝旁一瞥,便有兩名嬤嬤意,勢洶洶地上,左右架住崔夕珺的子。

    蘇盼雁與辜幼嵐也被人隔開,只能乾着急地喊:“郡主,我替崔小姐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千萬跟她計較!”

    崔夕珺卻不領好意,一臉無畏道:“慶陽郡主,你動手要想想清楚。我祖父是聖上之師,父親是吏部侍郎,兄長是狀元郎。”

    她所言不假,崔家乃簪纓世家,名聲清貴,即便是承宣帝也禮遇。但慶陽剛回京城便在衆人面被落了臉面,又事關周念南,她怎能咽的下這口?

    便是冒着被責罰的危險,她也要讓崔夕珺知曉厲害!

    慶陽郡主疾步上,高擡起手,狠狠朝她臉上摑去——

    衆人屏息提,崔夕珺嚇得閉上了眼,而時,一隻細軟的手掌橫空出世,準確擒住慶陽郡主的手腕。

    空瞬凝,鴉雀無聲。

    “郡主。”謝渺破沉默,一團和地道:“今日春意闌珊,瓊枝戴蕊,何必爲點小事丟了賞花興致?”

    慶陽郡主甩了一下,沒甩開鉗制,不由對她橫目以對,“哪裏的臭丫頭,竟然敢教本郡主做事?”

    謝渺鬆開手,極爲自然地擋到崔夕珺,“我叫謝渺,是崔夕珺的表姐。”

    “謝?我倒從未聽聞,京城有哪家貴女姓謝。”慶陽郡主『摸』着被她碰過的手腕,半擡着眼皮,斜脣譏笑,“不如你也與你表妹般,先報一遍家門,嚇唬嚇唬本郡主?”

    有知情者遞:“郡主,這謝渺是崔夕珺繼母帶的便宜表姐,雙親早早便去世,從平江不遠千里趕到京城投靠的崔家。”

    慶陽郡主“哦”了一聲,掩着脣笑,越笑越大聲,“哈哈哈,你們崔家真有意思,一個狐假虎威,拿着雞『毛』當令箭。另一個便更笑,寄人籬下的破落戶,也敢江湖大俠抱不平。”

    人羣裏傳附和的笑聲,崔夕珺理智回籠,漸生悔意,隨即,似下定決心般咬了咬牙。

    她好歹是崔家嫡出的小姐,慶陽郡主便是教訓也要手下留情,但謝渺,謝渺她出低微,若真被出個好歹,她要怎麼向謝氏交差?

    既是她闖下的禍,便由她自己承擔!

    她梗着脖子,狠心罵道:“謝渺,你滾開,我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謝渺毫不意她的回答,卻沒照做,反倒側眸望住她,“夕珺,姑母請我照看你。”

    崔夕珺神『色』複雜,扭開頭,紅着眼道:“誰知曉我與你不對付,哼,用不着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慶陽郡主看了場好戲,嘖嘖稱奇,“你們瞧瞧,這對錶姐妹,一個是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一個是低微如蚍蜉,卻試圖撼樹,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有人配合地大笑。

    謝渺神『色』如常,轉向慶陽郡主,“郡主,只因我家世不如人,便連上阻攔表妹犯錯,你們覺得笑嗎?”

    慶陽郡主擡手,由旁人替她遞上絹帕,擦拭腕間不存在的髒東西,不直接回答:“我父王是聖上親弟,封號爲‘瑞’,統掌燕,鎮守西境,而你,算個什麼東西。”

    所有人能感受到慶陽郡主的傲慢與鄙夷,這是高貴出賦予她的資本,無人能夠反駁。

    唯有謝渺,眸光剔亮,不卑不亢地道:“家父謝和安,字致遠,十八歲考上秀才,二十二歲中舉,同年受聖上任命到蜀郡羅城爲縣令。”

    笑聲一頓,緊接着愈演愈烈,有人笑不遏地道:“九品縣令,這樣大的官,我在京城沒機見,改天得讓父親帶我到邊荒之地見識見識。”

    九品縣令,芝麻大的官。

    謝渺垂下眼,沉默幾許,就在衆人以爲她羞憤而泣時,她開了口:“我父親到羅城上任時,羅城剛遭受地動之禍,橫屍遍地,滿目瘡痍。無數百姓遇難,偶有幸存者,也如行屍走骨,生不如死。房屋傾摧,家園被毀,親人的逝去更使他們悲慟欲絕,許多人承受不住這種痛苦,選擇投河自盡,一具具屍體漂滿了江面。”

    “父親到羅城的首件事便是收斂屍體,從坍塌的房屋下,從渾濁的江水面,收斂一段段悲苦人生。他忍着眼淚,咬緊牙關,帶領倖存的百姓重建羅城,與他們一起開闢荒地,培育稻穀,每日只能睡兩個時辰,短短半月,便瘦得不成人形。”

    “父親將羅城當成他的家,將羅城百姓當成他的親人,與他們相處的時日比我還多。明德十年,羅城涌現一夥人販子,專門拐賣幼童。我父親去解救被擄的孩童,不曾想被歹徒發現——”

    她的語調有絲不易察覺地顫,“被他們當場滅口。”

    笑聲戛然而止,衆人面面相覷,心情莫名凝滯。

    “砂礫雖小,亦能積如山高。蚍蜉微渺,亦有鴻鵠之志。”謝渺停頓片晌,才道:“我父親只是羅城的一任九品縣令,如砂礫,如蚍蜉,俯拾皆是且無足輕重。但他忠於職守,勤勉盡責,行止無愧天地,不該受人輕蔑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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