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表小姐要出家 >第89章 第89章像風找到了方向,心無旁……
    光跟着他,乍然闖進深屋。

    謝渺側眸,視線緩緩上移,望着青年光潔的下巴,俊雋的五官,溫到近珍視的眼神。

    “崔……崔慕禮?”她低不可聞地出聲。

    崔慕禮引着她的手往外拔,彷彿不經意地奪過匕首又扔掉,環着她的身子朝向自,笑道:“是我。”

    謝渺愣愣地,“你怎麼會這?”

    崔慕禮拿出帕子,抹去她手上的血跡,又解下披風圍住她。

    “你在這,我便了這。”

    謝渺神『色』茫乎,依舊陷在『迷』蒙。

    崔慕禮的心似被人翻覆去『揉』搓,輕微而緊密地泛着疼。他伸出手,捧起她冰冷的臉頰,道:“阿渺,不要害怕。”

    謝渺倔強回視,下意識地否認:“我沒害怕。”

    他笑了下,多是在嘆息,“是,你沒害怕。”

    他遵從內心渴望,緊擁住十六歲的謝渺,卻如穿越簌簌時光,回到四年前,回到平江孟府,在火場找到那名瑟瑟發抖的小姑娘,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對不起,是我得太晚。”

    *

    崔慕禮沒提如何調動所人手,甚至讓樊樂康也派了人,費去多少工夫,纔在城中搜尋到她去向,沒提時撞見那三名離開的打手,又被宅子外的拂綠攔下一事。

    思及此,崔慕禮心緒跌宕,整個人陷入可怖的窒息中。

    半刻鐘前,他帶人趕到荒宅外,被守在門口的拂綠攔下。他壓根不將這小小的丫鬟放在眼,正想吩咐沉楊將她弄走,卻見她拔下簪子比着脖子,竟是以死相『逼』。

    她道:“二公子,奴婢答應小姐要守在這。”

    她威脅:“您要是想進去,除非踏過奴婢的屍體。”

    她祈求:“您就當做沒看到成嗎?這是小姐的私事,您還崔府沒關係。”

    崔慕禮冷冷地道:“我都曉了。”

    拂綠:“您曉了什麼?”

    崔慕禮斥退左右,說了一個字,“火。”

    完了。

    拂綠如受當頭一棒,腦瓜子嗡嗡直響,絕望地想:定是攬霞那個大嘴巴,叫二公子察覺出異常,如今道了相,他該怎麼想小姐,他會不會嫌棄小姐,趕她離開崔府……

    混『亂』中,拂綠忽然想起謝渺的話。

    她說:拂綠,孟遠棠沒想象中的所不能,而我們也遠比自以的要強大。

    她說:拂綠,都會好的。

    “二公子,小姐沒錯!”她突生勇氣,擡頭直視着崔慕禮,道:“一切都是孟遠棠的錯!”

    “哦?”崔慕禮眉目甚淡,“你從實道,當夜的詳細經過。”

    拂綠眼中滿是羞愧,屈膝重重跪到地上,泣聲道:“說起,只怪奴婢疏忽大意……當年二夫人將小姐託付給孟家,奴婢與攬霞也跟着小姐去了,舅老爺與舅夫人因錢財之事,待小姐的態度前後天壤之別,但孟遠棠對小姐仍始終如一,奴婢便以,便以他是個好人,對他些許懈怠。”

    “那天攬霞回家探親,入夜後,小姐在屋睡下,奴婢忙完活正要進去陪夜,孟遠棠的小廝忽然找,說孟遠棠關於小姐的重事與我說,請我跟他去一趟。”

    “奴婢當時沒多想,以他當話要吩咐,便跟着小廝出去了。他領着我到後山,又一直纏着奴婢東說西說,奴婢孟遠棠怎麼還不,他便找理由搪塞,時間一長,奴婢覺得不對勁時,便瞧見小姐住的院子火光沖天。”

    “奴婢連忙趕了回去,卻看到,卻看到……”她停了下,淚潸然而落。

    崔慕禮:“你看到了什麼?”

    “奴婢看到孟遠棠從小姐廂房衣衫不整地逃出門,奴婢顧不上他,衝進去找小姐,屋頭已經燒成滾燙一片,小姐她,她縮成小小一團躲在角落,連火快燒到裙襬都沒覺。”拂綠抹着眼淚,哽咽着道:“小姐像失了魂,兩手死死扯緊衣裳領口,不管奴婢說什麼都沒反應,只一聲不吭地流眼淚,”

    崔慕禮眸光森冷,握拳透掌。

    拂綠又道:“奴婢這才反應過,孟遠棠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他竟然——他竟然想——可奴婢向您發誓,小姐沒讓他得逞!她了保住清白,不惜打翻燭臺引燃簾帳,這才險險避過一劫。”

    崔慕禮質:“孟少歸與他妻子呢?都死了不成?”

    拂綠格外悲憤,“最可恨的便是舅老爺與舅夫人!他們明明清楚孟遠棠的所,不僅沒斥責他,反而威脅奴婢小姐!他們說小姐是孤女寄人籬下,沒人會相信她的一面之詞,若敢聲張此事,他們便反咬一口,說是小姐貪圖孟府富貴,不廉恥,主動勾引表兄!”

    拂綠再度痛哭,泣不成聲,“那時候剛過完年,小姐她堪堪十二,還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

    崔慕禮閉上眼,身心俱是煎熬。

    拂綠抹着淚,繼續道:“二公子,小姐那時候天天做噩夢,半夜哭着醒,全靠念二夫人的信,想着您二夫人才能安睡會。”

    崔慕禮微凝,“我?”謝氏並不奇怪,但他?

    拂綠道:“自二夫人嫁往京城,每月都會給小姐寫信。二夫人在信中寫京城的新鮮見聞,崔府的趣人趣事,另外便經常提起您三小姐。她說三小姐年紀小,初時十分排斥她這個新母親,但您情達理,不僅幫她消除三小姐的敵意,幫她融入進崔家。二夫人說,您才學斐然,年輕,待人溫雅,處事禮……”

    拂綠說了一堆讚美之詞。

    所以,阿渺並非到崔府後才喜歡上他,而是早前便認識了他。

    崔慕禮不由自主地想象,那時候小小的謝渺,是如何在一個個漆黑的夜,被噩夢驚醒後,對着一張張信紙,一行行黑字,從中獲得些許的安慰與希冀,又如何身處黑暗,卻努力地展望未。

    她獨身被困在孟府中,只能通過謝氏的描述,將他視美好與救贖的化身。

    彼時的他在做什麼?

    或許是白日在國子監上學,與師長同窗高談闊論,回府接受祖父諄諄教導,父親悉心點撥。閒時與三兩好友飲酒下棋,遊湖採風,撫琴弄蕭……

    他出生官宦世家,需生活奔波,衣食發愁,要做的唯精礪向上,延續崔家榮耀。他雖懂人心險惡,世態炎涼,但自小人保駕護航,未曾體驗不堪。

    但那時,他喜歡的姑娘不過稚齡,已失去雙親,遭親戚背棄,人庇護下,如野草般獨歷風雨。

    崔慕禮原本以,在猜到相那一刻,後後覺的懊悔已是極致,不曾想,在親耳聽到那段往事時,他的身體燃起一火,反覆炙烤着五臟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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