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被細細的海浪舔舐着身體,在藍色的海洋裏起起伏伏,倒也舒爽,可沒過多久,溫柔的海浪就變成了兇猛的大浪頭,一下子就將她捲上了海灘。她想爬起來,可又不知從哪裏躥出來一隻巨型八爪魚,將她的四肢牢牢纏住,她無處閃躲,被洶涌的海浪淹沒……
她想開口呼救,可卻被冰冷鹹溼的海水嗆得連連咳嗽……
“瑤瑤,醒醒……”
她驟然驚醒,渾身冷汗。
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掌輕撫着她的脊背,安撫着她的情緒。
她一翻身,撞進了陸司璟的懷裏。
“司令……”她雙臂收緊,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她極少做這樣沒有安全感的夢,真實得讓人害怕。
過了好一會兒,她還覺得有冰冷的海水直往口中灌。
“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陸司璟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帶起了一陣酥麻。
“司令,你剛纔在叫我瑤瑤嗎?”孟奕瑤擡起頭,額頭撞在了他的下巴上,“你終於分清楚孟奕瑤和瑤瑤的區別啦?”
陸司璟點頭:“嗯,分清了。”
他原本還想去問問洪峯這個“戀愛專家”呢,可就在雪域神殿之上,孟奕瑤喊出“不許傷害我的男人”的時候,他殘存的意識讓他想清楚了這個問題。
孟奕瑤,是他的貼身保鏢,可瑤瑤,卻是他的女人。
“司令,你可以再叫一聲嗎?”孟奕瑤從未覺得自己的名字如此悅耳,尤其是從陸司璟口中叫出來的時候。
“瑤瑤。”陸司璟聽話地說,“瑤瑤,瑤瑤。”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兩個簡單的字從他口中喊出,有種別樣的繾綣。
孟奕瑤不知不覺就臉紅了。
陸司璟想起懷裏的小女人被君星夜用攝心術控制的時候,他那種一腳踩入深淵的墜落感。
他差一點,就失去了她。
帶着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他將孟奕瑤越抱越緊,彷彿要將二人融爲一體。
滾燙的溫度傳遞到了孟奕瑤的身上,她驚覺陸司璟身體的變化,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司令,你……”
陸司璟猛地將她壓住,吻像狂風驟雨般落下。
“司令,你等等!”孟奕瑤捧住陸司璟的臉,驚訝得語無倫次,“你……你是不是……是不是燒糊塗了?”
“我沒有。”陸司璟微微喘息着,執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你不是說過,想撕掉我的軍裝嗎?”
孟奕瑤:“……!”
完了完了,她之前撩過頭了,陸司璟要找她秋後算賬了!
“司令,我那就是……”
“我允許你放肆一回。”陸司璟壓住她企圖逃離的身體,連語調也隨着體溫的升高曖昧起來。
孟奕瑤閉上眼,心中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陸司璟現在的態度完全就是良家婦女被調戲之後“你要對我負責”的態度。
“老妹兒,咋回事啊,咋回事啊?”系統突然驚叫起來,“電流太大了,老哥受不住啊,你趕緊離陸司璟遠點!”
陸司璟根本就不給孟奕瑤遠離的機會,她就走神了一小會兒,身上大部分的衣服就已經不翼而飛了。
今晚,她在劫難逃了。
就在她咬住枕頭,秀眉微蹙,發出小聲嗚咽的時候,腦海中的系統發出了“咔嚓”一聲響,然後就只剩下了一片寂靜……
她的系統,崩潰了。
……
長長的走廊裏瀰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醫生和護士來來往往,腳步沉重而凌亂。
聽到這句話,孟昭跌坐在椅子上,把臉深深埋進手掌裏,痛苦不堪。
病牀被緩緩推出,奶奶乾瘦的身體上,蓋着一張白布。
孟奕瑤覺得喉嚨被緊緊扼住,絕望的悲慟像是兇猛的浪頭,將她淹沒。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病牀上奶奶的屍體。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白布蓋不住的幾縷白髮。
“奶奶……”
她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奶奶……”
孟奕瑤掙扎着從夢境中醒來,眼角溼潤,心臟失去節奏般亂跳。
剛纔的夢,太真實了,真實得像是剛剛發生。
一定是奶奶出事了,老人家的心臟本來就不好,常年吃藥維持着病情的穩定。
她失蹤這麼久,一定是奶奶太過思念她,這種思念穿越了五萬光年的距離,通過夢境向她傳遞着信息。
她必須回去,她必須知道奶奶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已經失去了爸爸媽媽,不能再失去奶奶了。
如果奶奶真的發生了意外,她不能見到奶奶的最後一面,一定會遺憾終生。
她會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
想着想着,眼淚就決了堤。
陸司璟像是在夢中感受到了她的悲傷,半夢半醒間,吻着她的眼角,夢囈道:“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溫柔一點。”
孟奕瑤的手緊緊抓住牀單,她只給了自己一分鐘遲疑不決的時間,然後悄悄地起身,擦乾了眼淚,一咬牙,解下了陸司璟脖子上的火晶石。
“對不起,司令。”她吻着陸司璟的鼻尖,聲音哽咽,“對不起,我愛你。”
這是她這一輩子,最艱難的抉擇。
她忍着全身的痠痛,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來到了駕駛艙。
屏幕顯示,到達丹凰別墅,還需要四個小時的時間。
她撥通了林瀟灑的視頻電話。
“林哥,火晶石到手了,我把定位發給你,你看你最快需要多長時間到達?”
“巧了,老妹兒,我就在距離你不到一千星裏的地方進貨呢。”林瀟灑興奮地說,“你就在原地別動,我十分鐘就能到。”
孟奕瑤將飛行器設置成了靜止模式,又度過了無比漫長的十分鐘。
她身上還殘留着陸司璟的溫度,耳邊回想着他低沉迷人的嗓音。
“瑤瑤……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
她不得不離開,糾結的痛苦折磨着她,她再一次紅了眼眶。
而臥室裏的陸司璟,還帶着幸福的微笑熟睡。
林瀟灑果然十分鐘之後就駕駛着一架奇醜無比,說不出是什麼形狀的飛行器趕到了。
孟奕瑤怕自己再多待一秒鐘,就會多十分的不捨,連陸司璟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就匆匆踏上了林瀟灑的飛行器。
臨行前,她將鵷鶵號飛行器重新設置成了自動駕駛模式。
陸司璟睡一覺,就會到達丹凰別墅了。
至於他發現她偷走火晶石消失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回到地球了。
這裏不會留下任何她存在過的證據。
其實這樣也好,她離開了,預言就無法應驗了。
星際也就沒有那場浩劫了。
她希望陸司璟很快就把她忘記,因爲二人的相愛,原本就是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