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提起秀才,總是一臉的輕蔑,認爲他們是食古不化的老夫子,思想僵硬的老頑固,只會機械背些四書五經。?

    標籤就是“窮酸”!

    因爲秀才是站在功名的最低端!

    一輩子中不了舉!

    顯得可悲!

    舉人就可到吏部報缺補官,進士直接授官,這舉人和進士能罵,但總感覺心裏的底氣不怎麼足……

    可實際上呢,滿勤自入關以來,總共二百六十年,童生的總數大概在兩百萬到三百萬之間,秀才只有四十六萬人!

    可以說,成爲秀才,已經打敗全國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寫《聊齋志異》的蒲松齡,也是清朝秀才,屢試不第,直到七十一歲的時候才成爲歲貢生!

    歲貢生是秀才成績優異者,可入國子監讀書。

    寫《警世通言》的馮夢龍,青年高中秀才,後屢試不第,也成了貢生入國子監讀書……

    在《知否》裏的孫秀才,淑蘭的前夫,家中一窮二白,等中了秀才之後,盛大伯家中趕着將女兒嫁去,田產、鋪面、房子、奴僕等等,嫁妝豐厚。

    徐秀才雖然只是一個秀才,但知識淵博,非一般的大學教授可比。

    “弟子謹受教!”

    周元有若侍童一樣,雙手捧着打開的書卷,俯身傾耳,極爲恭敬,等徐秀才解完疑惑之後,深深一揖,然後重新入座,繼續溫書。

    “你有什麼問題?”

    徐秀才這纔回首,看向一旁等待的白貴。

    他眼角略帶滿意之色。

    以往他在教習別的孩童之時,一些入學不久、禮儀未深的蒙童往往會打斷他,搶先詢問,讓他很是不悅。

    現在剛入學來了一個知禮的孩子,他也心中舒服。

    “回先生話,額不會用筆,害怕不能按期完成先生給額佈置的任務,還請先生教我。”

    白貴略躬一禮。

    他如果說請先生教我用筆,雖然可以,可就落了下乘,現在陶行知雖然還沒有推行小先生制,但在學堂裏由較大一些、早受蒙學的學子教授後來者,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小先生制:是1932年陶行知在山海工學團推行的方法。顧名思義,是在兒童教育中採取大的教小的,會的教不會的。也是爲了應對教育時缺乏老師的窘境,陶行知也將小先生制看作是普及教育“攻破先生關”的有效手段。陶行知,也是杜威的弟子。)

    畢竟先生也會感到厭煩。

    同樣的,由較大蒙童教授,也可鞏固知識。

    但……

    這是於教育普及性和教師方便而言,對於受教的孩童,可就不那麼友好了。

    一點錯漏,後續可就要花費成倍的功夫才能彌補。

    聞言,徐秀才臉色和緩。

    這句話還是挺受用的,是個有孝心、知進取的好學生。

    “你隨我過來。”

    徐秀才走到白貴的桌凳旁,拿起毛筆,蘸着清水,輕聲說道:“凡學書字,必先執筆。今日我教你五指執筆法,所謂的五指執筆法,就是通過各個手指按、押、鉤、格、抵運使毛筆……”

    但凡想要取得好功名,字是首要的。

    前世他參加高考的時候,因爲寫作文的時候,通篇潦草,所以專門下功夫練習一月硬筆書法,硬是在高考的時候,語文比平常分數多得了二十分,相當於一道半的數學大題。

    此世也應然如此。

    乾隆時期,有大臣上書說,順天府鄉試貢院大殿匾額的三個大字“至公堂”是嚴嵩所書。在貢院這樣爲國選拔俊才的堂皇之所,怎麼能能容忍嚴嵩的字跡掛在上面。但乾隆下令命滿朝文武書寫,以及自己書寫,都比不上嚴嵩的字,最後只能嘆口氣,仍然讓嚴嵩的字繼續掛在上面。

    國朝重字,歷來如此。

    今世前世都有卷面分,所以字如其人,不可不重!

    徐秀才將五指握筆法一一仔細講解,並給白貴做了三四次示範,然後讓他自己握筆,等運筆的時候,再加以指導。

    隨後又講解了書法的幾個要領。

    指實——握筆要有力量,外側四指相互靠攏,骨節向外,密實而不鬆散。內側拇指中部骨節向外凸起,虎口圓如馬鐙形狀。這樣五指一起用力,執筆堅實有力,又有助於運筆,鬆緊適度。

    還有掌虛、掌豎、腕平、管直等一一講述。

    “唔……,你學的不錯,筋骨有力,很適合練習顏體,爲師那裏還有顏魯公(顏真卿)的幾幅臨摹碑帖,你將這些字練熟了,爲師可做主送給你。”

    徐秀才看了一眼白貴的手,讚歎道。

    練習書法也有合適與不合適一說,例如女子力氣小,就學學蠅頭小楷或者清秀的柳體,而類白貴這樣手指關節骨骼粗壯有力的人,最適合的就是雄渾有力的顏體。

    臨摹的碑帖也不貴,在西安城的碑林,就有歷代書法大家的碑帖,品類最全。

    就比如顏真卿的多寶塔碑,只需動動腳前去臨摹即可。

    惠而不費的事情,也可給學生一個激勵。

    “謝先生教!”白貴躬身送徐秀才起身離開。

    直到這時,一堂早學結束。

    背誦溫書的學童都是長長舒了一口氣,邀伴出去玩雪,或者出去呼吸一些新鮮空氣也是極好。學堂裏面搭着火盆,暖和,卻也有些沉悶。

    “貴哥,隨額們一起出去玩吧。”

    鹿氏兄弟也合上了書,笑道。

    以往他們是最晚出去玩耍的,但今日卻有些不同,在課堂上鹿兆謙有些惡了白貴,他們和鹿兆謙關係不錯,也不能偏幫,所以此次出去趁着這閒暇的休息時間緩和二人關係,也是不錯。

    “不了,先生剛教額如何寫字,額得學學,怕忘了。”

    白貴疏遠的笑了笑。

    剛下課的時間用來溫習知識,是最有效的。根據艾賓浩斯遺忘曲線,在一個小時內,知識的遺忘速度是最快的。

    其他時間再學,就會打了折扣。

    他練習毛筆字尚短,腦袋裏想着徐秀才的敦敦教誨,這些經驗知識可是極爲寶貴,馬虎不得,這一次他能借口以完成默寫任務請徐秀才親自教授書寫,那下一次呢?

    如果還有下次,估計徐秀才就會推脫給其他學子,讓他們教習。

    而且,這一次也是給徐秀才好印象的時候。

    有如第一桶金,不可輕易浪擲。

    另外鹿氏兄弟是他的主家,他和他們玩也是十分的拘謹,與半大少年玩弄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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