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做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這其實是蘊含了一個意思,當一個人身體開始走下坡路時,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在於,這個人還能不能喫得進去飯。

    半大小子,喫死老子。

    這句民間俗語很多人都聽說過,人的一生,十幾歲到二十多歲這期間,飯量是最大的,往往一個人的飯量,能夠抵得上好幾人的飯量。

    這是因爲他的身體機能在不斷向上攀登,身體需要大量的能量進行補充。

    而當一個人身體機能走下坡路時,最大的特點就是在於喫不進去飯了。

    也就是醫所說的——氣虛了。

    體內的氣血,沒有辦法再去消化大量的食物以後,人體對於食物的渴求,也就逐漸衰減。

    而到了病入膏肓時,人體更是察覺不到飢餓這種感覺,因爲氣血全部都來維持臟器的運轉,已經沒辦法再去消化食物了。

    “……何醫生。”

    聽到何醫生的這番話,楊村長等人都驚呆了,過了一會兒,楊村長脫口說道:“那給胡老師多喫點有營養的食物,還不行嗎?”

    “沒用的。”

    說話的人,不是何醫生,而是楊東浩,他神色平靜的說道:“如果給胡老師喫一些所謂有營養的食物,反而會對她有害處,或許還會加速她的死亡。”

    “啊?”

    楊村長愣住了,“這怎麼可能?”在他淳樸的認知,多喫一些有營養的食物,歸根到底還是一件好事兒,怎麼在楊東浩這裏,反而變成了是一件壞事了?

    何醫生有些驚訝的看了楊東浩一眼,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這位小哥說的沒錯,胡老師這種情況……唉,我的建議就是,她想喫些什麼東西,就喫點什麼東西吧,不過,儘可能的還是要少喫。”

    “何醫生,難道真沒有辦法了嗎?”

    楊村長沉默了一會兒,不死心的再次苦苦哀求說道:“孩子們不能沒有老師啊。”

    “是啊何醫生。”

    另外一個老人,拄着柺杖,顫巍巍的說道:“胡老師這麼多年來,一直都盡心盡力的,如果不是她,村子裏面恐怕連個識字的人都沒有了,您發發慈悲,再想想辦法吧,好不好?”

    何醫生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情,嘆了一口氣,苦笑着說道:“各位,不是我不想想辦法,而是……胡老師的病,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

    “那如果將胡老師送到縣城的大醫院呢?”

    楊村長想了想問道。

    對於他們來說,縣城的醫院就已經是大醫院了。

    “別說是縣城了。”

    何醫生搖頭,加重語氣肯定的說道:“就算是送到京市那邊,也沒人能救得了她啊。”

    楊村長等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們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唉,我還是那句話,這幾天,胡老師想喫什麼,就儘可能的滿足她吧。”

    何醫生擺了擺手,嘆氣說道:“至於其他的,就別想了……嗯,楊村長,那就先這樣,我先走了。”

    “何醫生,您吃了飯再走吧。”

    楊村長連忙挽留他。

    “不了不了。”

    何醫生拒絕了他的好意,嘆氣說道:“我來了也沒幫上什麼忙,這飯,我就不吃了,另外,我還要去隔壁村子走一趟,那邊也有個病人,前幾天託人捎來口信,希望我能去看一下。”

    “那好吧。”

    楊村長見狀也不再挽留他了,從口袋裏面拿出來一塊掉色了的手帕慢慢打開,裏面包着的都是一塊錢的紙幣,“何醫生,診費多少錢?”

    “不收了。”

    何醫生擺了擺手,“我來也沒有幫上什麼忙,也沒有開藥,這診費就算了。”

    “那怎麼能行?”

    楊村長不由分說的,將手帕包裹的這一摞錢,都給了何醫生,楊東浩在旁邊看的很清楚,這錢雖然看似多,但實際上最多也就是七十塊錢而已,而何醫生是翻山越嶺過來的,老實說,這錢,其實並不多。

    “何醫生,您不會是嫌錢少吧?”

    楊村長看見何醫生一個勁兒的推辭,連忙說道:“這是我們全村裏的人,給胡老師湊的醫藥費了,再多,我們也實在拿不出來了。”

    聽到他這樣說,何醫生只好收了下來,客氣的說道:“楊村長,那就謝謝您了……唉,只可惜,我什麼忙也沒幫上,真是心裏內疚的很。”

    “別這樣說,何醫生。”

    楊村長客氣的說着。

    “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何醫生說着,領着那個年輕人,兩人慢慢向村外走去。

    楊村長等人,一直目送他離開,旋即,深深嘆了一口氣,對楊東浩說道:“小楊,飯差不多好了,我們先回去喫飯吧。”

    “好。”

    楊東浩並沒有拒絕,痛快的答應了下來,他很想了解一下這個胡老師的情況:“等一會兒劉經理吧,他不是在給孩子們上課嗎?”

    看了看在教室裏講課的劉天晟,楊村長嗯了一聲,說道:“小楊,我們到那邊大樹下坐會兒?”

    楊東浩點了點頭。

    “楊村長。”

    坐下來後,楊東浩主動詢問說道:“胡老師就是這村裏的人嗎?她當老師多少年了?”

    聊起胡老師,楊村長就有說不完的話,他點燃一根旱菸袋,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緩緩說道:“胡老師就是我們小楊村的人,但是她母親不是,她母親當年是城裏來我們小楊村鍛鍊的知青,來了以後和我們村裏一個青年好上了,後來生下了她……”

    原來。

    胡老師的母親,當年生下了她以後,又繼續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後來因爲一場病,撒手而去。

    她母親以前就是這小楊村的老師,畢竟,這小楊村由於太偏僻了,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都是靠天喫飯,根本沒有人識字,而胡老師的母親去世了以後,胡老師就成爲了這小楊村的老師。

    留在這裏教孩子們讀書。

    當然了。

    教書是沒有工資的。

    但村裏的人,爲了感謝她,每年莊稼收成了以後,都會給她家裏送一些糧食作爲孩子們的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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