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映蓉端坐其中,神色還算平靜,畢竟見過了不少風浪,還不至於輕易陣腳大亂,只是猜測着鄴城開設酒坊的背後緣由,心境卻始終難平。
一路向南城而去。
不知不覺間,軟轎穿過了幾條長街,四周也好像變得熱鬧了起來,人聲和腳步聲不斷。
南城相對偏僻,今日實在有些反常。
帶着心頭疑惑。唐映蓉緩緩掀開轎側紗簾,透過縫隙觀望四周,只見不少人大步前行,其中不乏某些熟悉的面孔,高聲言談間滿是興奮。
“陳兄?”
“原來是魏兄,怎麼?您也聽說了鄴城酒坊之名,想要前去一探究竟?”
“陳兄不也是麼。咱們都是生意人,行裏的事兒自然更爲上心,聽說那鄴城酒坊生意了得,價錢也是貴的驚人,一斤酒竟要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竟然還能生意了得?咱們涼州城何事富庶到了如此地步?怪哉......怪哉!”
“兩位兄臺所言可是實情?”
“問他們作甚,一去就知實情,想必此事不會有假!”
“一斤十兩,竟有如此荒唐事?!”
......
幾人的交談聽得四周一片驚歎,不少路人聽聞滿眼驚駭,隨即也好奇同行,眼看前行的隊伍已經不斷壯大,粗略一撇都有近百人。
這景象倒還不算駭人,衆人的話語卻是令人震動。
唐映蓉聽得目露異色,轉而看向轎旁相隨的老管家。
“徐伯,他們說的可有其事?”
老管家到現在還一臉費解,難以平復地做禮應聲道:“大小姐,這事兒確實是真的,一斤十兩的天價,我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也不信.......”
望着老管家擦汗的緊張模樣,唐映蓉心中好奇了起來,同時也感到難以理解,只覺得鄴城商賈的酒坊作爲,很是不合常理。
以當今涼州的世面價而言,一斤上等酒也就一兩多銀子,這已經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價格,尋常人飲酒,多選更爲低廉的酒類,而且往往只要一角酒,也就是一兩,不過是解解饞而已。
鄴城酒坊竟然以十兩銀子定價,足足將價位提高了將近十倍,如此的天價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想的,這不是瘋子嗎?
更詭異的是,據說這家鄴城酒坊生意極好。
究竟要什麼樣的酒,能以這樣的天價賣出,還能得到衆人的爭相購買?
唐映蓉想不出答案。
但她也已經有了猜想,那酒必定品質極高,而且鄴城酒坊也有着不同尋常的手段,否則的話,絕不會有這種異象發生,都說無商不奸,其實買主也不遑多讓,不可能傻到白白丟錢的份上。
收起紗簾悄聲沉思,唐映蓉的心裏感到了幾分好奇和期待。
但願,鄴城酒坊能掀起一場風雨。
不多時,軟轎停靠在了路旁,人聲也變得愈發嘈雜,言談聲、爭吵聲、驚歎聲不絕於耳,熱鬧的動靜罕有聽聞。
在這種嘈雜的環境裏,老管家也只得鼓足了氣力大聲通報!
“小姐!前面就是鄴城酒坊,眼下路已經被堵死,只有勞煩小姐移步前往!”
唐映蓉聞聲伸手,平靜的神色並未改變,既然能引起衆人問詢前來,這般事態她已經有所預料,哪怕前路不通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可當她掀開轎簾而出,擡頭凝望而去,那雙美眸卻是猛地一顫。
人山人海......
眼前的長街已經被堵死,形形色色的人立於其中,擠得不可開交,摩肩接踵的場面至少也有上千人之多!
而那街口的店鋪,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除了高掛的“鄴城酒坊”招牌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如此火爆的場面,大大超出了唐映蓉的預料。
僅僅圍在店門口的人,就有數百人!
驚了。
即便是見過不少大場面,唐映蓉也在此刻驚得呆立原地,甚至連往日出街的面紗都忘了戴上,引得驚呼乍起。
“好美的富家小姐......”
“快看!”
“是唐小姐!”
“難道就是那位號稱涼州絕色的唐映蓉小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無禮!你是何人?怎能直呼小姐芳名!”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啊,突然冒出來一個鄴城酒坊也就罷了,連唐小姐也露面而來,真是了不得......”
“馮老弟此言差矣,唐小姐是經商奇才,連你都能前來,唐小姐自然也能聽聞鄴城酒坊之名,前來一探究竟,又有何奇怪之處?”
“唐小姐才貌雙全,果然不愧盛名啊!”
......
唐映蓉一經出現,立刻就成爲了場中焦點。
這種情形她已經習慣,緩緩戴上了面紗,在管家和下人的擁護下向前走去,眼中唯有那火爆無比的鄴城酒坊。
短暫的轟動過後,衆人激動難平,議論紛紛之時,酒坊門前的擁擠人羣逐漸後退,諸多夥計努力維持着秩序,陳默走出店門,抱拳朗聲向着衆人出言。
“感謝諸位涼州父老擡愛,本店今日開業,已八折賣出千斤新酒,此後每日僅有百斤新酒,諸位若想再買就,還請依次排隊!”
“新店開業承蒙照應,若有不周之處,望諸位海涵!”
此言一出,人羣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隨後,前列人羣裏各種震動和不滿齊齊爆發,驚呼聲遠勝方纔,就連驚豔衆人的唐大小姐似乎都失去了魅力,罕有人再去注意。
“好傢伙,一早上就賣出去了千斤,得是什麼神仙酒,我沒聽錯吧?”
“這就沒酒了?!”
“怎麼沒了,你沒聽那小掌櫃的說嘛,每天只有一百斤,想來今日應該還有一百斤酒纔是!”
“還有一百斤......先到先得!”
“這酒我要定了!”
“衝啊!”
“我也想要啊!”
“別擠!別擠!”
前列擁擠的人羣就好像着魔了一樣,哪怕有店裏夥計維持秩序,也擠得亂作一團,只能勉強有個隊列的模樣,發了瘋地緊盯門內櫃檯!
那場面看傻了無數喫瓜羣衆。
沒人敢信,一斤十兩的天價酒,竟會被瘋搶到了如此地步!
唐映蓉也被這場面驚得眼眸微顫,她自問從未見過這麼火爆的生意,直到近前幾步,一種從未聞過的醇厚醉香飄散而來,瞬間打消了她所有的疑惑。
人羣前列,一位面容儒雅的貴氣青年也爲之驚歎出聲。
“好酒,好酒啊!”
“如此美酒,莫說十兩白銀,就是百兩我也願出!”
此言驚得喫光羣衆瞠目結舌。
百兩的價錢實在離譜,能說出這話,莫不是這酒坊請來的託?
所謂的盛況也只是一場騙局?
同樣擠在人羣中的宋雨才一臉怒色,渾身汗流浹背不說,臉色也是無比陰沉。
方纔聽聞千斤的駭人銷量,他已經心中震動,又親身經歷這可怕的火爆場面,眼裏無比的嫉恨,眼睛都快綠了。
此刻再聽聞這話,也不管誰說的,立刻就酸味十足地不屑反駁!
“這話未免言過其實了,不就是酒而已,哪裏值得如此天價!”
誰知話音剛落,四周人竟是緩緩讓開了一條道路,遠處回首青年,正是涼州刺史的獨子薛奉年!
頓時,宋雨才臉色大變,衆人也驚得連連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