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直入府中坐定,寒暄過後,袁紹神色急切說道:“大事不好了。”
程遠志與袁術對望一眼,齊問道:“何事?”
“漁陽張純、張舉造反了。”
“舉稱天子,純稱彌天將軍、安定王,今已擁衆十數萬,屯於幽州地界,烏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等人均被殺害,還有無數百姓被攜裹,多有蒙難。”
“張純命部下在青、徐、幽、冀四州寇掠,蘇僕延被派去掠奪青、冀二州,張純則主要在幽州、冀州作亂,”
“此事大將軍知否?”程遠志問他。
袁紹點頭:“已於昨日報於朝廷,眼下暫時沒有定論。”
雖說平時來往不多,但遇到大事的時候,袁紹第一個想告訴的還是袁術及程遠志兩人。
他想看看兩人的反應與見識,是否比他更優秀。
程遠志嘆道:“西北未平,蜀中正亂,江夏趙慈還在爲非作歹,幽州又被捅了個窟窿……”
袁術頜首,接過話頭:“莫非大漢氣數將盡?那我袁家也要早做打算。”
袁紹深以爲然,沉吟不語。
此事,程遠志倒是略知一二。
張純的叛亂,是整個一連串事件的導火索,最終直接導致了大漢帝國崩塌。
張純本來是中山相,中平二年(185年),張溫奉命平定涼州人邊章、韓遂的叛亂,他徵召了三千幽州烏桓突騎。
當時張純、公孫瓚都在軍中。張純主動請纓,想要負責統帥這三千烏桓騎兵。
但是張溫嫌他長得醜,拒絕了。
張溫把騎兵交給顏值更高的公孫瓚統領,那時候公孫瓚還是涿縣縣令,而張純已經郡守一級的職務。
這就是當面打臉了。
張純對此一直耿耿於懷,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報復回來,直到兩年後,也就是今年(187年)他才徹底爆發。
因爲西北戰事不利,朝廷拖欠烏桓騎兵糧餉,所以他們直接騎着馬,噠噠噠的跑路了。
此時,張純抓住了機會,他煽動烏桓騎兵,聯合同郡人,前任泰山太守張舉,一起發動叛亂。
之後,張純又聯合烏桓大人丘力居、蘇僕延,以及烏桓貪至王,佔據幽州郡府,稱王稱霸。
張純自稱“彌天將軍”、“安定王”,張舉更加狂妄,自稱“天子”,他們給各州府、郡府發文書,號稱要代替大漢朝廷,要求官吏出來迎接他們。同時還散佈謠言,宣傳洛陽有異象,這是漢朝氣運將盡的象徵。
朝廷得知叛亂後,暫時沒有反應。
並不是朝廷對此無動於衷,而是騰不開手,無兵可用。
原歷史上,直到中平五年(188年),也就是叛亂髮生後的第二年,朝廷才騰出手來,派劉虞前去擔任幽州牧,並且下詔書要求南匈奴出兵配合劉虞征討張純。
南匈奴單于羌渠也確實派人去支援幽州了,他把任務下發給了左賢王。
左賢王轉手把徵兵支援幽州的任務,下發給了休屠各胡部。
因爲休屠各胡部驍勇善戰,不太聽領導――也就是匈奴單于的話,所以歷來朝廷在南匈奴徵兵,最終都是由休屠各胡部買單。
但是這次情況不一樣了,由於這幾年戰事不休,休屠各胡部連年被徵調,青壯死傷過多,補償卻幾乎沒有。
他們無法忍受,索性爆發了內亂,叛亂朝廷。
他們先在內亂中幹掉了匈奴單于羌渠,擁立了新的單于,接下來幹掉了西河郡太守和幷州刺史張懿。
而老單于之子右賢王於夫羅,不得不率部南下流亡,並和在河東復起的白波軍勾結在一起,入侵隸屬司隸部的河東郡。
此地距離洛陽皇宮僅一水隔。
繼西涼之亂、蜀中之亂、江夏之亂、幽州之亂後,幷州與河東也亂了。
天下盡皆亂相,一片沸騰。
南匈奴是指望不上了,朝廷只好命公孫瓚自籌兵馬平叛,與張純等人交戰。
急調董卓回河東平叛的同時,不得不推出州牧制,以應對亂局。
州牧制一出,大漢也就名存實亡了。
即使這個州牧制不是劉焉提出的,也必然會有張焉、李焉提出。
因爲大漢各地烽煙四起,全亂了。不用州牧制平叛,大漢就會名也亡,實也亡。
可以說,張純之亂,點燃了大漢帝國滅亡的最後一把火。
不過此時的狀況與原歷史稍有不同,因爲程遠志兇狠屠殺烏桓人的緣故,顯得張懿格外無能,被提前兩年撤職了,沒有機會死於任上。
丁原提前兩年當上幷州刺史,他麾下有呂布加幷州狼騎,擺平休屠各胡叛亂應該不難。
只是河東之亂,怕是還會重演。
如是想着,程遠志心緒沉重。
身在其中卻無能爲力的感覺,很不好受。
這時,袁術問道:“賢弟,此事我等需要怎麼做?”
程遠志沉吟着回他:“唯有靜觀其變。”
袁紹忿然起身:“我袁家四世三公,盡忠百年,此時正值國難,豈能袖手旁觀?此等可恥之舉!我寧死不爲,我這就去向大將軍進言,召兵平叛!”
說罷,他一甩袖子,正義凜然的走了。
袁術望着袁紹的背影,撇了撇嘴:“賢弟,你怎麼看?”
“挺像忠臣的,收買人心倒是夠了.....”
賢弟形容的還真貼切!
袁術以手拍額失笑。
少頃,僕從來報,說蔡邕有要事相請。
袁術心知此請與自己無關,便擺手不去,程遠志欣然前往。
進了蔡家中堂,蔡邕拱手道:“贈屋之恩,老夫感激不盡,不知該如何相報。”
此時,他已經搞清楚了,贈房子與袁家籠絡人心毫無關係。
宅子是袁術的,贈予人卻是“袁射”,這兩人從不做籠絡人心的舉動。
所以此事,還是欠了天大人情的。
程遠志呵呵笑道:“蔡公,這事簡單,以琰嫁我即可。”
蔡邕一愣道:“老夫本有此意,不過小女頗有主見,非要親自決定,故而此時老夫也做不了主。”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蔡邕說他做不了女兒的主?
程遠志不信啊。
想到這,他保持笑容不變:“蔡公,我已二十有六,卻無妻室,今欲納令愛爲妻,以續宗族香火,還望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