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決定命運。
儘管禰衡已經很小心了,並未如原時空那樣對劉表明捧暗貶,對黃祖大肆嘲諷。
但由於嘴狂之名人盡皆知,劉表還是認爲禰衡話裏有話。最終還是死於黃祖之手。
張遼喜道:“主公何故嘆氣?此等腐儒舌劍,死不足惜!”
審配進言道:“主公,今劉表未曾來降,正好以禰衡之死爲籍口,興兵問罪。”
荀彧擺手道:“不可!中原未平,袁術尚在。再着,我河北並無大規模水軍,此刻用兵江漢極爲不妥,縱是能得到荊州,又焉能守住?不若先收服袁術,再圖江南。”
程遠志微微頜首,正要從其言,卻見郭嘉面有憂色,沉吟不語,便奇道:
“奉孝爲何憂慮?”
郭嘉拱手道:“主公此時已是危機四伏,斷不可向南興兵,攘外應先安內。”
“哦?內有何險?”
“許都,天子!”
郭嘉言簡意賅的吐出四個字,隨後住口不語。
程遠志一拍額頭,心下恍然。
對噢,差點把許都那羣愛搞事的人給忘了,話說張揚已經有多久沒來拜見我了?
五年?還是六年?
人心,果然是會變的麼。
曾經的小弟,現在要來幹我了麼……程遠志雖不在許都,卻對許都衆人及張揚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
不知從何時起,張揚就刻意疏遠了他。
許都本是一個小縣,劉協移駕於此後,新建了座大城,城內外目前約有三萬人馬。
城內防務是由親信呂曠、呂翔所統領,兩人共計掌控一萬五人馬。
執金吾張揚統領着最親信的一萬人馬,駐紮在許都城外,這一萬人從張揚擔任上黨太守時,就一直跟隨着他。
是那種張揚說砍誰,他們就會去砍誰的親信部隊。
程遠志對這部分兵馬沒有任何影響力。
除外就是國舅蕫承掌控着三千禁軍,負責保衛劉協安全。
劉協很自由。
政令雖出不了許昌,但劉協想去哪裏,就可以去哪裏。
並沒有人會阻攔他,程遠志也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雙方是合作者,所以不存在一方監禁另一方的說法。
囚禁帝王這種事,就連另一時空的曹操都不屑爲之,程遠志更不可能這麼做。
況且,天下雖大,卻無劉協可去之處。
他能去哪裏?哪裏會比在程遠志轄地安全?
袁術、劉表、劉璋、張魯,這四人明裏暗裏早就表明了態度,
皇帝是什麼東西?
呵呵……
劉協若是敢去他們的地盤,最壞的結果是退被打斷,最好的結果是拒而不見。
至於孫權……還是算了吧,這個人心裏從來就沒有劉協的位置。
所以,根本不需要監禁劉協。
可是,給了劉協極高的自由度同時,也就意味着,他絕不會甘心大權一直旁落。
此時,許都羣英薈萃,手中有一定軍事力量的除卻張揚,還有劉備、馬騰、蕫承……
這些人都不是善茬!
程遠志瞬間就意識到,此刻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
建安五年秋(200年),蕫承見程遠志勢力愈大,越發難制,便日夜與王子服等商議,無計可施,感憤成疾。
劉協得知國舅染病,令太醫吉平前去醫治。
吉平到府給蕫承用藥調治,一連幾天都見董承長吁短嘆,心下很是納悶,不敢動問。
這一天,見蕫承病情轉好,吉平起身告辭,被蕫承留住,設宴答謝。
二人共飲至夜深,酒意上頭,蕫承微覺睏倦,就和衣伏案而睡。
恍惚中,忽見王子服等人來報:“劉表結連袁術,起兵四十萬,共分十路殺來許昌;馬騰爲內應,令馬超外連韓遂,起西涼軍二十萬,分兩路從西殺來;步度根與柯比能糾集鮮卑騎兵四十萬,分爲六路從北殺來;蹋頓亦盡起烏桓騎兵二十萬,分爲三路從東北殺來。”
“此一百二十萬大軍,共分爲二十一路來攻!”
“大將軍盡起河北百萬兵馬,分兵八面迎敵,鄴城極爲空虛。若此時率千餘人潛入鄴城,將大將軍府圍住,突入殺之,必能成功,國舅不可失此機會!”
不一日,衆兵皆到鄴城,見將軍府外空無一人。董承手提寶劍,徒步直入內院,正見程遠志袒胸露懷,於後堂中與一百多個妻妾嬉戲,便揮劍大叫:“國賊休走,喫某一劍!”
說罷,趕上前揮手剁下,鮮血瞬間噴灑漫天,滿目皆爲紅色……
……
蕫承驚叫一聲,霎時醒轉,方覺是南柯一夢,口中猶喊“國賊,喫我一劍”不止。
吉平探身輕聲道:“國舅想殺大將軍?”
董承聞言,心下驚懼,怔怔不能答。
吉平擺手道:“國舅莫慌,我雖是醫工,卻未嘗忘漢。連日來見國舅嗟嘆,不敢動問。適才夢中所言,我已聽清,足見國舅憂國真情,今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雖刀山火海,亦萬死不辭!”
蕫承伏案哭道:“我聽聞昔年你與大將軍有舊,恐你非真心!”
他說的是十二年前,劉宏尚在位時,吉平就與程遠志相識,並數次前往東城府邸,爲其下人治病。
吉平見蕫承不信,便咬下自己一根指頭表明心意。
董承這才寬心,取出衣帶詔給吉平看,並忿忿說道:
“我以此詔予劉備看,他竟不告而別,不知去往何處了;我又持詔書給馬騰看,馬騰卻避而不見。無計可施,因此憂思成疾。”
吉平納悶道:“國舅何不邀執金吾張揚共謀大事?”
蕫承連連擺手:“張揚乃大將軍親信,十數年間殷殷相隨,我若去尋他,豈非自投羅網?”
吉平搖頭:“不然,自陛下東歸以來,張揚未離陛下左右,我見其對陛下甚是恭敬,未必就與大將軍是一條心。”
蕫承疑道:“此言當真?”
吉平大包大攬道:“國舅,此事就交由我去辦吧。”
“若事不成,又當如何?”蕫承不放心。
吉平笑道:“縱是事不成,也不消國舅費心,大將軍性命,皆在我一掌之中。”
真的假的?蕫承不太信,連忙問道:“是何緣由?”
吉平道:“我與蔡邕有舊,因而識得其女蔡琰,蔡琰因婚後膝下無出,憂慮萬分。故而我時常往來許、鄴兩地,便是被其召喚至鄴城,用藥調理身體。”
“待其早晚有召,我至大將軍府,只須一服毒藥,大將軍必然死透,何需舉刀兵如此麻煩?”
蕫承大喜:“若得如此,救社稷與陛下者,皆君之功勞!”
吉平揣上衣帶詔書,告辭離去。
董承心中暗喜,撫掌輕笑,及步入後堂,忽見廊下暗處,一男一女竊竊私語,舉止甚是親密。
細看之下,見是家奴秦慶童與侍妾雲英。
蕫承大怒,喚左右將兩人捉下,正要殺了泄憤。夫人趕到,勸免其死。蕫承一時心軟,命僕從將二人各杖打四十,暫將秦慶童鎖於冷房。
秦慶童唯恐董承早晚殺他,施展手段,連夜將鐵鎖盜開,翻牆而出,逃往鄴城。
路上非止一日,至大將軍府外求見,言說有緊急機密事相告。
程遠志將其喚入密室。
秦慶童躬身稟道:“王子服、吳子蘭、種輯、吳碩在國舅蕫承府中商議機密,四人神色憤慨,謀罷抱頭痛哭,必然是謀大將軍。蕫承又從玉帶中抽出白絹一段,不知上面所寫爲何。前日吉平咬指爲誓,我也曾見。”
雖然早有預見,程遠志仍是吃了一驚。
秦慶童應該是偷聽的內容有限,並不知道這裏面還有張揚,很有可能還有馬騰、劉備。
許都。
秦慶童莫名失聯,董承只道他逃去別處,心想左右不過是個下人,遂不以爲意,也不差人追尋。
卻說吉平,自那日出了蕫承府邸,醞釀好說辭,次日便來尋張揚。
張揚見詔大驚,不等吉平言語,便急退後兩步拉開距離:“你且去罷,今日我不曾見過你,你也不曾見過我!”
見狀,吉平無奈,只好拱手別過,另做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