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緩緩地擺了擺手:“諸位且退下吧,子明、子敬,你二人留下,孤還有要事相商。”
衆人紛紛告退,出堂而去。
殿上只剩君臣三人。
孫權皺起眉頭道:“近聞劉備於蜀中厲兵秣馬,砍伐樹木打造戰船,木頭碎片順江而下,已被我沿江守衛兵士探知,看來劉備近期東征意圖昭然若揭。武陵防務,子明還需多加上心啊。”
呂蒙應道:“是!”
孫權轉而目視魯肅道:“子敬最近身體可無恙?”
魯肅連忙拱手回道:“多謝主公掛念,已無大礙。”
孫權滿意地點了點頭,環顧兩人道:“孤深知五溪蠻之事拖延不得,可經歷前次江東之敗後,半數文臣武將已歸於魏國之手,程普黃蓋等老將軍又先後離世,孤麾下人才寥寥,再無幾員能征善戰之將,如之奈何?”
呂蒙沉吟了下,道:“主公,我願保舉一人,可擔平復五溪蠻之大任。”
孫權聞言大喜:“噢?不知是何人!”
“丁奉,丁承淵!”
呂蒙道:“其人現爲小校,年方十八,我見其忠勇持重,頗有韜略,常于軍中考校於他,皆對答如流,毫無紕漏。”
“十八歲……”孫權登時猶豫不決。
十八歲就挑大樑的人他不是沒見過,但真的很少。
他的哥哥孫策便是十八歲就從軍建功,並在二十四歲時,一步步打下江東四郡,他本人更是十八歲就接管了江東,成爲一方之主。
但是,他剛上位時可是犯了各種幼稚,思慮不周的毛病,若非周瑜、張昭在一旁鼎立輔佐,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卷子。
以己推人,這天下真有這麼多十八歲的少年英才?還都被他孫權給碰到了?
孫權心下是有所猶疑的,但見呂蒙信心滿滿的樣子,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沉吟道:
“如此,依兩位卿家看,當授其予何職?”
“這……”魯肅看了一眼呂蒙,暗暗沉思。
他以前雖然做過大都督,可現在是文官,病體纏身,少能理事,這種軍中事物,其實不發表意見會更好一些。
思及此,遂住口不語。
呂蒙心知孫權不可能一上來就給十八歲的丁奉封高官,給大權,便回道:“可任其爲偏將,令他率軍一萬,進伐最外圍的辰溪蠻,若勝,則敲山震虎,逐步將五溪蠻蠶食鯨吞,若不能勝,則退兵而回,再做計較。不知主公之意若何?”
“好!”孫權拍手道:“此議甚合我意,就命丁奉爲偏將軍,剋日統兵進伐五溪蠻。”
魯肅與呂蒙齊齊拱手領命,告退而去。
………
五溪蠻領地,三關決勝已經進入到尾聲。
第二關鬥智關,不出意外的由沙摩柯的雄溪蠻贏下;第三關斗酒關的獲勝方則是辰溪蠻。
速該以驚人酒量幹翻了最後一關所有參賽者。
由於三個部落各勝一關,勝負仍是不分,因此,不得不動用抽籤決勝。
很快,一個寫了“王”的紙團和兩個空白紙團,被程遠志當着衆人的面寫好,搓成團,由蠻族最德高望重的長老放入托盤,打亂順序。
現場黑壓壓一片,來觀賽的蠻人差不多有近二十萬。
可說是恆古未遇過的盛況了。
在今日之前,蠻族還從來沒舉辦過如此盛會。
代表抽籤的沙摩柯、誇亞骨和武溪蠻首領三人,神色凝重的站在木案前。
抽中便是新蠻王,抽不中便白忙一場。
蠻王之位的定奪,全在這一瞬間,這一張紙團之上。
如此懸念刺激的場面,只是想一想就渾身發抖,何況親歷者?
沙摩柯側過頭來,目視程遠志,緊張的小聲說道:“大人,我有點慌。”
“不慌,大王今日必勝!”程遠志微微一笑,滿臉自信。
見狀,沙摩柯心下稍安,不過肢體仍舊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流速有點快,心臟砰砰砰直跳,慢不下來。
沙摩柯側頭看了眼另外兩人,發現他們臉色漲紅,眼珠瞪大,大氣都不敢喘。
竟是比他還要不堪。
近二十萬觀衆全都屏住呼吸,比三個當事人還要緊張。
現場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蠻族長老端着托盤,緩緩走到三人面前,沉聲道:“請三位首領選籤。”
話音落下,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伸手。
沙摩柯是因爲被程遠志叮囑過:最後一個抽籤,抽完不要展開紙團,是以不急。
另外兩人則完全是過於緊張了。
對於他們來說,手伸出去,就意味着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成爲蠻王,同時也意味着有三分之二的可能白忙一場;若不伸出去,那他們還是蠻王候選人。
壓力山大。
“三位首領……”蠻族長老又催促了一遍。
誇亞骨牙一咬,眼一閉,手一伸,抓住一個紙團,緊緊攥在手心。
武溪蠻首領依樣畫葫蘆,也抓了一個紙團,捏在手中。
見二人如此緊張,沙摩柯這會已經徹底平靜下來。哈哈一笑,將最後一個紙團捏在手中,手臂緩緩放下,目視着另外兩人,做出一副很關心兩人手中紙團內容的樣子。
程遠志不動聲色靠近沙摩柯,藉着長衫袖子的遮掩,迅速與他手中的紙團對調,而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撓了撓頭,緩緩拉開與沙摩柯的間距。
整套動作極其流暢自然。
在這個過程中,沙摩柯的身體紋絲沒動。
衆目睽睽之下,誇亞骨終究沉不住氣,哆嗦着手,率先打開了紙團。
一片空白。
哇――
近二十萬觀衆異口同氣嘶嗬了一聲,聲浪大的駭人。
誇亞骨懊惱的低下頭,右拳狠狠捶了一下左掌,發出“啪”的一聲。
巨大的壓力頓時來到武溪蠻首領這邊。
對於他來說,現在成爲蠻王的可能已經由三分之一,變成了二分之一。
整個人都激動到無法呼吸了。
“開啊!”
“快開啊!”
現場觀衆見他遲遲不動,一起起鬨催促。
正要打開紙團,武溪蠻首領忽然轉頭看了一眼沙摩柯,見後者神態極其從容,面帶微笑,似乎勝券在握,忽然心下一涼,升起一股子不妙的感覺。
爲了驗證這感覺是否爲真,他不服氣的打開了紙團。
果然是一片空白!
譁――
全場譁然。嘆息聲,吸氣聲,混雜一片。
很顯然,他們兩人都沒開出王字。王位已經是沙摩柯的了。
兩個失敗者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神裏看到了不服。
憑什麼他們如此緊張,沙摩柯就那麼從容?
難道…莫非…有內幕?
兩人心頭立即不約而同涌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隨後變成了肯定的歎號
一定有貓膩!
對,要查一查!
而這個時候,沙摩柯正高舉雙手,享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崇拜和歡呼,不斷的對他看到的每一個蠻族美少女揮手致意。
擺足了王者姿態和贏家的氣量。
誇亞骨和武溪蠻首領走了過來,黑着臉,一左一右拍了拍沙摩柯的肩膀。
“我們不服!”
兩人齊聲道。
沙摩柯似是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幕,哈哈一笑道:“大家都看到了,你們沒有抽到王字。”
“我們要看你手中的紙團!”
兩人語氣很堅定。
沙摩柯把手張開,讓衆人看了一眼紙團,而後攥住拳頭,一挑眉毛道:“你們說看就看,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二人齊聲道:“不給看,我們不服!”
沙摩柯微微一笑:“那如果看了,裏面果然是個王字,你二人當如何?”
二人對望一眼,不甘心的說道:“倒頭便拜,奉你爲王!”
沙摩柯等的就是這句話,之前就是因爲辰溪蠻和武溪蠻作爲五溪蠻排名靠前的兩個大部落,一直都不服從他的命令,他才放棄自己已經繼承了蠻王的事實,特意舉辦這個三關決勝,讓兩個部落心服口服。
因此,聽兩人如此表態,沙摩柯當即大喜:
“好!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沙摩柯伸開手掌,緩緩展開紙團。
白紙黑字,異常醒目,中間寫着一個大大的“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