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劍峯一派喜氣洋洋,宗主最小的親傳六弟子重病痊癒,又恰逢她十六歲生日,由二師兄申冶牽頭,在晚上準備了盛大的煙火會。

    師清硯回到自己洞府的時候正看見門口站着她昔日的三師弟,木易華。他一身淡青色道袍,眉眼冷肅,劍眉星目,腰間別着一把長劍,站在那裏,看來已經等了很久。

    九年前,望劍峯的親傳弟子還不是很多,除去她這個大師姐,一共也就三個人。師宣身爲一宗之主,整日裏忙的腳不沾地,很少有時間關照門下的弟子。

    師清硯便自覺承擔起了大師姐的責任,整日的督促弟子練劍、爲他們答疑解惑、解決矛盾,勤勤懇懇,宛如他們的第二個師父。

    木易華也在她的教導之列,兩人昔日裏的關係還算不錯,不過九年時間下來,也不知道這點情分被消磨了多少,況且,今天還是蘇月堯的生日。

    他這時候不去給蘇月堯過生日,來找她做什麼?

    木易華恭敬的給她拘了一禮,說明來意:“大師姐,我來邀請你參加小師妹的生辰煙火會,不知你是否有時間?”

    師清硯對這種熱鬧場合不感興趣,又想到她芥子袋裏的鮮肉酥餅快要涼掉,到時候就不好吃了,於是準備拒絕,哪知木易華又來了一句:“小師妹希望讓大師姐過去,好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雖然說她的確救了蘇月堯一命,但也不代表她跟蘇月堯的關係有多好,只是覺得蘇月堯一條命攥在自己手裏,若因爲女主和女配的天然對立關係就見死不救,也未免太過草木皆兵。

    況且,救蘇月堯這件事也成功讓她打了一場翻身仗,至少明面上她是捨命救了蘇月堯的大師姐。

    師清硯頓了一下,展眉一笑:“好啊,那我們走吧。”

    爲了好好放煙火,他們特地去了望劍峯的後山。木易華帶着師清硯到達的時候,那裏設置好的座子上已經坐滿了人,唯有蘇月堯身邊空卻了一個位置。

    蘇月堯看着師清硯到來,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熱情的招呼她:“大師姐,快來我旁邊,我們等你好久了。”

    這便是蘇月堯,整個人就像是溫暖活潑的小太陽,巧笑倩兮,一舉一動便可以輕易吸引衆人的目光;而師清硯註定做不到這樣熱情,她更像一輪掛在夜幕之上的孤清圓月,可望而不可即。

    師清硯淡淡一笑,頂着衆人的目光,落座。

    衆人眼光在兩人身上瞟來瞟去,感受着兩個人帶給他們的視覺衝擊。一個一襲紅衣,燦若朝陽;一個一身白衣,皎如銀月,明明是同一張面孔,卻給人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蘇月堯過來挽住她的手,眼中洋溢着感激,一字一頓:“感謝大師姐以命相救,月堯感激不盡。”

    師清硯回饋她一個標準的官方微笑,謙虛道:“師妹客氣了,畢竟,我們是同門,理應互幫互助。”

    蘇月堯臉上的笑意像是取之不盡,口中又熱切的誇讚道:“師姐好厲害,你是怎麼造出一顆假妖丹的,我從未聽過這麼神奇的造丹之法。”

    師清硯早知道會有這個問題,因此眼中笑意亦盛:“一個白鬍子老爺爺在夢裏教我的,他遞給我一本書,叫我好好參悟,裏面就有造假妖丹這一節。我本以爲是假的,沒想到最後還真成功了,這大概就是天賜機緣吧。”

    天賜機緣,說得簡單又無可考證,圓的扁的都隨她。旁的人也不便多問,畢竟自己的機緣,誰又願意告訴別人呢。

    蘇月堯果然不再多問,轉身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個團扇,月白色的緞面上繡了幾隻活潑的小兔子,圓滾滾的趴在草地上曬太陽,看起來憨態可掬。

    “這是我之前在人間界飾品鋪子裏買的,我覺得喜歡,便帶來了天虞。現在,我將它送給大師姐。”

    一柄團扇,說貴也不貴,然而卻是她從人間界帶來的,是蘇月堯對家鄉的一個念想。都說感情不可用金錢來衡量,她送這禮物,可謂是討巧。

    師清硯忍不住嘆一口氣,人家過生日,自己什麼也沒送也就罷了,偏偏主人還要倒送一個禮物給她,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然而她來得急,什麼也沒準備,乾坤袋久久積灰,一時也掏不出來什麼合適的禮物。

    但禮物總要回一個過去,她沉吟半晌,試探的問了一句:“師妹,你需要一些餅嗎?”

    我剛買來的,上面還冒些熱氣的肉餅。

    蘇月堯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的看着師清硯的動作,就看到她十分不捨的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個油紙袋,那一瞬間,餅香肉香四溢,當場不少弟子偷偷嚥了口水。

    “這是我剛下山買來的,你若喜歡,就當我送你的一個禮物。”

    衆弟子一邊抵禦香氣的誘惑,一邊不屑。正常修仙人,誰喫五穀雜糧,這餅沒有半分靈氣滋養也就算了,上面還鋪滿了一整層的油,小師妹怎麼會需要這種東西。

    蘇月堯也是這麼想的,找了個理由推辭道:“大師姐,你救月堯一命,我已經感激不盡,你實在是不用在特別給我準備禮物了。”

    聽了蘇月堯的話,師清硯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格外認真的回道:“也是,哪有比送你一條命更珍貴的東西呢,罷了,你不要,我就自己喫。”

    說完,迅速將餅又塞回了乾坤袋。

    蘇月堯;“...”雖然這是事實,但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天色已暗,是放煙火的最好時候。後山氣氛也已經活躍起來,大家圍在露天桌子旁,看着申冶用心準備的煙火,盡情綻放在夜色中,盛大而又絢爛,五彩斑斕的光芒撒在墨色帷幕之上,又落進師清硯心中。

    上一輩子的這個時間,她正在爲不能修煉而黯然神傷,蘇月堯也如今日一般,邀請她來參加宴會,她那時拒絕的毫不留情,然而,沒過幾日就傳出她性格怪癖,不懂禮數的傳言。

    可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面對搶了她命數的罪魁禍首,又怎麼開心得起來?

    周圍的熱鬧與喧囂似乎與她格格不入,師清硯專心啃着自己的肉餅,突然覺得有人拉了自己的衣袖。

    是師明朗,他也是生了一副極好的樣貌,脣紅齒白,鼻樑高挺,鳳目凌厲,若不是他調皮搗蛋的特性,定然十分招女修喜歡。

    小孩不知是不是因爲被她教訓過的原因,從那一日後,見到她都安分不少,雖然還是那幅唯我獨尊的樣子,但是師清硯覺得就是順心不少。

    “你怎麼不去放煙花?找我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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