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這種人必須要死。
上官飛燕心中的殺意很淺，淺到幾乎令人無法察覺。
可惜，幾乎就代表着還能被察覺。
恰恰，此刻站在百花樓中的兩人，就是江湖上感知最敏銳的兩個人。
嘆息一聲，沉默許久的花滿樓終於開口了。
“上官姑娘，既然你不需要幫助的話，天要黑了，夜裏不好趕路，請早點上路吧。”
花滿樓的態度依舊溫和，彷彿沒有脾氣。
可熟悉他的李長空很清楚，花滿樓看似綿軟，卻有着自己的原則，他認定的事情，幾乎沒人能讓他改變。
上官飛燕拳頭一緊，她不是傻子，自己不可能再騙到花滿樓了，心中對李長空的殺意也更強了幾分。
不過她也不傻，從花滿樓出手對付崔一洞的時候她就知道，她不是花滿樓的對手。
況且，旁邊還有一個不知深淺的李長空。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恨意，上官飛燕幽幽道：“知道了，是飛燕打擾花公子和李大俠了，抱歉。”
一番話裏，帶着三分委屈，五分隱忍，一分善解人意和一分似有若無地魅惑，種種情緒混雜着，給人以說不出來的感覺。
說完這句話的上官飛燕很是決絕，轉身就走。
就在她即將踏足百花樓門檻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等等！”
這個聲音，即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沒人再聽了這句話後還無動於衷。
意料之外，是說這話的人不是花滿樓，而是李長空。
上官飛燕心生不妙，還沒回頭，便聽到李長空淡漠地說道。
“原本，我是打算就這麼放你走的，可惜，你不該對我起殺心的。”
這話一出，上官飛燕頓時寒毛倒豎，一股危險的氣息縈繞心頭。
跑，馬上跑！
上官飛燕的輕功也如同她的名字一樣，身輕如燕，如飛在天，靈巧的身形幾乎一眨眼就遠在三丈之外。
可惜，她面對的是李長空。
一躍三丈，李長空冰冷的語調卻如跗骨之蛆般，縈繞在她的耳邊。
“放心，我說過，花滿樓不喜歡殺人，我答應了不殺你，今天就不會殺你，一點教訓，希望你能好好記住，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剎那間，李長空的身形已經追上上官飛燕。
沒人看到他是怎麼做到的，顯然，傷愈之後，憑藉大還丹殘餘藥力，加上和金湘玉一戰的感悟，李長空已經成功突破先天境界，實力突飛猛進，輕功三絕技也更進一步，堪稱江湖絕頂。
瞬間逼近上官飛燕的李長空毫不猶豫，閃電般一掌拍出，掌還未至一股凜冽寒氣已撲面而至。
上官飛燕心中一驚，靈巧的身形在這股寒氣下彷彿被凍結。
瞳孔一縮一漲，透出濃濃的驚恐之色，這不知來歷的李長空，實力居然不在花滿樓之下。
驚恐之餘，上官飛燕想也不想，一劍刺出。
與此同時，身形猶如燕子轉身，嗖嗖嗖，幾枚銀光破空而來，映照在李長空的眼眸之中。
輕飄飄地一掌，此刻也落在上官飛燕的劍鋒之上。
嗡嗡嗡！
掌劍交錯，上官飛燕手中長劍劇烈的震盪起來。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劍鋒上傳來，通過手掌經脈迅速轟入體內。
慘叫一聲，上官飛燕手中長劍驟然脫手，整個人臉色由白轉青，由青如紫，動的瑟瑟發抖，臉上的冷汗尚未滾落，便被凍結成一片寒霜。
“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上官飛燕忍受着體內的極寒，大聲地吼叫着，每說一句話，嘴裏都會噴射出陣陣寒氣。
李長空落在距離她三丈的地方，兩眼古井無波，淡淡開口。
“放心，死不了，不過，你的奇經八脈已經被徹底凍結，一身功力算是被廢了。”
“希望你能吸取這個教訓，不要再來了。”
怨毒地看了李長空一眼，上官飛燕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她很清楚，李長空不是花滿樓，如果在做些什麼，她是真的會死。
不過，這件事她不會算了的，這個仇，她一定要抱，一定。
拖着比來的時候沉重的多的腳步，上官飛燕踉踉蹌蹌的從李長空眼中消失。
一聲嘆息傳來，花滿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李長空的身邊。
“她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也一定會再回來的。”
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忽視的擔憂。
“我知道。”
李長空點點頭，承認了花滿樓的判斷，上官飛燕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平靜的水面一旦被打破，哪怕是石頭已經沒了，波瀾也還會繼續。
但他還是放走了上官飛燕，原因也很簡單，他的朋友是花滿樓。
“所以，你現在是在擔心我嗎？”李長空問道。
“不，我是在擔心上官飛燕。”花滿樓搖搖頭，認真地說道：“我知道，她一定會回來找你報仇，我也知道，你有信心對付應對這一切，我更知道，如果她真的回來了，你不會再留手，一定會殺了她。”
“可她來者不善不是嗎？”李長空道，他並不意外花滿樓的回答，哪怕他擔心的是他的敵人。
“但她還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不是嗎？”花滿樓反問道，“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死掉了，終究是一種遺憾。”
李長空笑了，沒有再說什麼。
這就是花滿樓，一個你永遠不用擔心他會害你的人。
他不是無腦的‘聖母’，而是真正的熱愛着這個世界。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世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
花滿樓就是這句話最好的寫照，所以，他作爲一個瞎子，能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感覺到花蕾在春風裏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從秋風中，聞到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
同樣的，也能爲自己的敵人惋惜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