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盛會這天清晨,犁鏵峯下。

    一人鑽出帳篷,還沒睜眼呢,首先把雙手舉過頭頂,吸進新鮮空氣,美美的伸個懶腰,舒展開身體。

    再睜眼,立即被震撼:感覺身處茫茫大海中的一島嶼。

    啊哦,不!是羣山被雲海吞沒,廣闊雲海雪浪推山,銀瀑飛舞,不時把遠處一個個山尖顯露,與天的接壤處,空濛虛無。

    真是:茫茫雲海浩無邊。天與誰相連。

    再是:望中洶涌如驚濤,天風震撼大海潮。

    ……

    感慨啊,想起古人詩句,欲有想要脫口而出抒發胸懷的衝動……可是,調不出那樣的才情。縱是有詞,他,也詠不出完整句子。

    他就是曾繁仁,真正的凡人。像大多凡人,看到大海,只能感嘆:啊!大海啊,盡是水;看見駿馬,還是感嘆:啊!駿馬呀,有四條腿……

    一樣,一樣的。

    爲什麼自古才子那麼少;到目前爲止,能夠比肩愛因斯坦的人還沒出現?……想到這些,就該沒那麼沮喪了。

    曾繁仁轉過身,面對的就是全由黑色岩石堆砌,直插蒼穹的巨大山體。舉頭,望不到頂。

    它的高大,雄偉,莊嚴……不由人心生敬畏。

    從小聽過有關於它的神話,崇敬油然。

    如今已在它的面前,畏懼於它的俯視也是油然。

    但是,既然來了這裏,就要雄起!

    攀登,征服,就在今天,崇敬,畏懼都要放下!

    可能吧,可能帶來突破,打破心底芥蒂,那又有怎樣的人生?

    想象吧,將它踩在腳下,環顧這片低於它的羣山,又有怎樣的風景?……

    時間,就在這樣的想象中溜走。

    東方,太陽已經驕傲地躥出雲層,把第一束光照射到這座高峯。

    光芒像金粉,給黑色岩石山體着色。那樣執着,一層一層又一層,耐心地塗抹……

    幾分鐘內,整座山體已經變得通體金黃!

    在湛藍的天幕下,山峯已如巨神矗立。那樣偉岸,肅穆,神聖……

    在它面前,剛纔那種狂妄形穢無比。

    一切生靈都要由衷地膜拜!

    但是,跪下磕頭的人並不是曾繁仁。

    嚮導吉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跪着,每個頭磕下去還把身體長時間的匍匐於地,全身心表現着他的虔誠。

    曾繁仁也很虔誠,不過是用心在膜拜。同時,感受着心靈被洗滌着的暢快。

    真有種東西遊走於身體,像是對各個器官的撫慰,最後,又在腦海迴旋數次,從頭頂衝出,升騰而去。

    有點像古時的武者,已經打通任督二脈,身與心無比的通透!

    十分鐘,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一切就是這樣的感受:原來生命可以如此長久

    吉木起身,山體也已經迴歸本色。他盯着仍注視聖山的曾繁仁,臉上寫着太多的憤慨,只是不好立即噴出口去。

    吉木是已經不多的當地人中的一個,職務就是這片山林的巡視。相較於曾繁仁來說,他年輕,只有大約三十來歲。

    “你爲什麼不跪拜?”吉木還是問出聲,語氣卻軟了,因爲他看到,眼前這個人已經跟之前很不一樣。

    曾繁仁回過神來,回了一句:“我?哦,我真被震撼得呆住啦!”

    吉木只能搖頭,鼓起勇說:“難得遇到披金的山靈顯聖,真誠的膜拜能夠提升人的靈力。你不拜,他們錯過……”

    曾繁仁馬上講出感受:“是的,震撼了心靈,本身就是提升了靈力!只是,膜拜的方式有多種。我的方式就是虔誠地牢記這種震撼,效果應該是一樣的。”

    這話得到了吉木的認同。他點頭過後,再又對着帳篷搖頭。

    “你替他們感到遺憾?”

    曾繁仁問過之後說:“由於貪睡,他們錯過了這個神聖的時刻……”

    吉木馬上糾正:“誰替他們遺憾?我是盼他們出來,早點出發。”

    曾繁仁替夥伴說話:“昨天到達這裏,我們都累得夠嗆。其實,都不是那種懶蟲……”

    “我沒說他們懶蟲這話,也沒資格評判你們每個人。”吉木說:

    “當接到指令來給你們做嚮導,我就知道你們七個人的級別有多高!”

    “就是弄不懂,你們爲啥要摒棄高科技的登山設備,連任何通訊設備也不是帶,採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來攀登犁鏵峯!”

    對此,曾繁仁解釋:“我們七個是七歲以前同一小區的玩伴。當時就有共同的目標:要用自身的能力登上這座高峯。”

    “那麼小就有這樣的目標?”吉木不敢相信。但想了一下又說:

    “是,在你們那個壩子上能夠看到這個像耕田犁鏵的山尖尖。它就是這片羣山的主峯,十萬大山啊。”

    “據說在我出生之前好多年就有規定:外面的人不能進入這片保護區,攀登犁鏵尖就更是不被允許!”

    曾繁仁再解釋:“我們這批人,有幸趕上第一批被納入編程。七歲時通過潛能測試就分開,分別進入不同學校接受專業的科技門類教育。”

    “四十多年了,應該都在各自領域有些貢獻。作爲獎勵,系統測得我們小時共同的願望。所以纔有這次的重聚和攀登。”

    “哦……把人按潛能分類是從你們這裏開始的啊!”吉木說:

    “恐怕貢獻還不小!你能講講你的成就嗎?勵志一下我這個青年!”

    曾繁仁笑笑:“這個啊,我自己真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在這個人人平等的時代,每個人的貢獻都只在系統裏面,就是本人都不知道自己達到了怎樣的級別。”

    結束了還補一句:“也許,我們倆同級也有可能。”

    “不會,不會。你想多了。”吉木說:

    “我就是絕大多數最低級別人中的一個。你們不來,我都沒個比較。如今,早沒人家居住這大山之中。除了我們這些山林巡視者……”

    “這也是對大自然最好的保護。”曾繁仁接過話來:

    “一路走來,才感受到這山間又迴歸原始的青山綠水,使各種動植物繁衍生息有多麼重要!

    我們這次的迴歸,對於我們來說,真就是一次心靈的淨化!空靈,就是放下之前的一切。思維,得以再次飛躍……

    這樣的獎勵,真的太值得珍惜。再登上峯頂,又是更大的提升!”

    曾繁仁說得吉木都無比振奮,追根問:“你們到底從事什麼工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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