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奔月 >91.尾聲+後記
    食心魔禍引發的仙魔大戰終於結束,多年後,人們仍然會時常提起它,在仙門史上,那不能算是最悲慘的一戰,卻是最悲哀的一戰。

    歷史終究會過去,他們更關心未來。

    魔宮在那一戰中損失慘重,從此竟意外地安靜了下來,六界魔禍減少許多。令人擔憂的反而是武道與妖界。

    武道風行,連各國朝廷都難以控制,人心無度,勢力碰撞,殺手出沒,人間混亂不堪。

    另一邊,無跡妖闕一統妖界,迅速壯大,勢力向人間擴張,時而掀起妖禍。誰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個弱小的種族突然獲得瞭解脫,惑世妙音重現,寄水妙音族強者如林,六界無人敢小覷,可他們至今也沒有去掉“寄水”二字,令許多人不解。

    提到妖界,人們必定會提起那個六界聞名的妖君。

    妖君白衣,帶領族民走向強大,開創了妖界最輝煌的時代。很少有人知道那其實是一對兄弟,一個普通的名字,一個悲劇的開始,可這個名字到底在妖界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白衣會放任這場妖禍。

    千年歲月,仙海波平浪靜,偶爾有人尋蹤而來,也早已看不出當初的古戰場。

    夜色拉開帷幕,海上月光靜謐,天空漂浮着星雲。一座雲帆乘風而來,二三十幾個穿着紫白道袍的少男少女站在船頭說笑,偶爾有御劍低飛的,十分熱鬧,很明顯那是一羣仙門高級弟子。

    一名沉穩的男弟子咳嗽兩聲,示意衆人安靜:“前面快到地界了,靈燕很是狡猾,大家小心。”

    “師兄,這次別叫她去了吧?”

    “她劍術還是那麼差,宮主讓你照看她,要是她受了傷回去,你也不好交代。”

    “聽說她根本不是仁文真君的親生女兒,出生就害死了她的母親……”

    “不得胡說!”男弟子立即呵斥,不安地看船尾。

    女孩獨自站在船尾,十二三歲模樣,個頭在衆人中算是最小的,有一頭烏雲般的秀髮和一張安靜美麗的瓜子臉,可是那張臉上,竟生着一雙湛藍色的、妖異的眸子。

    半妖之體,天下並無她的修行之道。

    男弟子低聲道:“她畢竟是師姐。”

    那女弟子嘟着嘴:“我們敬她是師姐,這一路也在盡心保護她啊,可她總該知趣,知道自己是修煉的廢物,還非要跟來拖累我們……”

    “要不是爲她,仁文真君也不會耽誤修行,在天劫下受重傷,”另一個女弟子也忍不住道,“她跟真君長得半點不像,說不定……”

    “夠了!”男弟子呵斥,停了半晌,他又將語氣放溫和了點,“她也是一片孝心纔跟來,看在真君的面上吧。”

    衆弟子聞言這纔不說了。

    也不知道船尾的女孩有沒有聽到這些議論,她還是沉默地站在那裏,低頭看船下的海水。

    男弟子暗暗嘆息,走過去柔聲道:“蘇離,這次任務有點危險,不如你就在這裏等我們,你放心,我們會爲真君取回藥的。”

    女孩還是低着頭,“哦”了聲:“多謝師兄。”

    男弟子到底也怕她跟去出事,聞言鬆了口氣,問衆人:“你們誰願意留下來?”

    女孩立即道:“不用了,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不會有事的。”

    “也罷,”男弟子沒有勉強,“我們天亮前必定趕回來,若有危險,你就點信香。”

    直到一衆弟子御劍離船,女孩這才擡起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慢慢地在船舷邊坐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遠處海面上出現三道人影。

    前面中間那是個十多歲的男孩,穿着身鮮豔的綠色衣裳,連護肩護腕腰帶都是深綠色的,綠珊瑚額飾映着滿頭醒目的白色長髮,分明是妖類。

    他正望着遠處的女孩,眉微挑。

    漂亮精緻的小臉上,竟然也有一雙相同的藍色眸子,只是眼波不似女孩的沉靜清澈,隱隱透出幾絲妖氣與戾氣。

    “殿下跟着她做什麼?”一名隨從小心翼翼地問。

    “這麼有名的半妖,你們就不感興趣?”男孩似是好奇,“父王爲什麼不許人動她呢?”

    兩名隨從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笑道:“大約是因爲她與寄水妙音族有些關係吧,主君之意,我等豈敢妄自揣測。”

    “也對,她的半妖血脈應該是來自我們寄水妙音族,”男孩點頭,突然回頭問,“你們說,她跟父王長得像不像?”

    兩隨從冷汗出來:“殿下!妖后也吩咐過……”

    “開玩笑,逗你們玩呢,”男孩似乎是惡作劇得逞,笑起來,“她不過是個廢物,回妖界也是廢物,我才懶得管。”

    兩隨從這才賠笑,其中一個道:“殿下,這種玩笑不能隨便開啊。”

    “廢物,看把你們嚇得,”男孩笑罵,“走吧。”

    修爲低微的女孩並不知道遠處發生的事,猶自出神。

    從封印中醒來開始,就不斷地聽到各種議論,大都是關於自己的身世。半妖之體,就能證明自己不是阿爹的女兒?也許,那個不曾謀面的母親就是妖族呢?

    阿爹說了,別人的議論與我何干?我自走我的路。

    可我的路在哪裏?

    女孩長長地嘆了口氣,小大人一般。

    師兄師姐們照顧自己,都是看在阿爹的面。妖脈不開,阿爹爲此耽誤修行,這纔會受重傷,詩姨雖然從來不說自己半句不是,可她心裏還是希望自己從不存在的吧。

    前日,阿爹咳出那麼多血……

    女孩擡手擦擦眼睛,望向遠處,突然,她喫驚地睜大了眼睛。

    月光下,一個人影踏波而來。

    看身形好像是個男人,奇怪的是,他幾乎全身都裹在厚重的黑斗篷裏,粼粼海波在足底起伏,使得他的步伐看上去無比的優雅。

    月下人獨行,人比月亮更好看。

    黑色斗篷透着一絲邪惡,他會是壞人嗎?女孩忍不住攥緊了信香,她並不想無端地打擾那些師兄妹,於是她就僵硬地坐在那裏,看着那個神祕的男人走到面前。

    斗篷帽遮住了他的眼睛,露出半張蒼白的臉。

    從沒見過那麼完美的半張臉,看上去他應該很年輕,漂亮的下巴有點尖,薄薄的脣噙着一絲奇怪的誘惑。

    “你是誰?”女孩終於開口,聲音反而很冷靜。

    男人似乎這才注意到她,薄脣勾起迷人的弧度:“哦,是個可憐的半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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