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坐在地上，頭狠狠地埋着。
即便只有寥寥這些人，可他仍舊覺得整個世界的嘲笑聲都朝他席捲而來。
他終究還是沒有逃脫審判。
厲柯看着跌在冰涼的地上，曾經的厲家掌權人，此刻跌在地上一身都在顫抖。
忽的，厲越寒呢喃着出聲，“我有罪，是我有罪……”
“你當然有罪！”
厲瀚冷戾出聲，“你即便是死上千百次，都不足以償還佟家和陳家的血債！”
爲了聲譽，他將那些曾經犯下的錯事極力掩蓋。
爲了聲譽，他隱忍下所有的的錯誤，將對他心懷仇怨的孩子留在厲家，養虎爲患。
爲了聲譽，他逃離世俗躲來邊塞。
爲了聲譽，他連自己的親兒子都能放棄……
可到頭來，卻不知道究竟是他所在乎的聲譽毀了他，還是他自己親手毀了自己最在意的榮譽……
“是我有罪，是我錯了……”
厲越寒跪在地上，看向對面的那對母子，“都是我的錯，我用命來償還，佟葦你殺了我，我去地獄給佟家給陳家懺悔，我求你，放了他們，那些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是我對你不起，我求你放過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哈哈哈……”
佟葦大聲笑了起來，“厲越寒你說他們無辜？”
她的手從厲司臨身上一直移動，到了厲柯身上，又到了厲霆身上。
她笑得慘烈，“他們若是無辜，是不是佟家九條人命和陳家十一條人命就是活該？”
女人的恨意從每一個字裏迸發，厲越寒跪着前行，“是我一個人的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佟葦我求你，你已經殺死我們的孩子了，你已經報復我了，放過他們行嗎？”
恰在這時，一道閃電從天邊裂開。
隨之而來的炸響令大地都在顫動。?
從開始到現在神情泰然的厲司臨終究還是變了臉色，他一張俊彥寫滿震驚落在跪着的厲越寒背影上，原本盤坐的姿態也鬆散開。
漸漸地，憤怒代替了震驚。
厲霆和厲柯也是傻眼了。
厲柯衝到厲越寒面前，“大哥你說什麼？你什麼意思？小海的死……”
“混賬東西！”厲霆瞬間大怒，竟是從輪椅上憤然而起，上前狠狠一腳踹在了厲越寒的背上。
厲越寒被踹得倒在地上，厲霆老爺子也沒有站穩，整個人摔倒在地。
厲柯不再管厲越寒，趕緊去扶厲霆。
車蓋上，厲司臨看厲越寒的眼神，已經變得森冷涼薄。
原來，厲越寒一直就知道厲海的死跟他無關。
厲越寒從一開始就知道厲海死亡的真相，可還是讓他去承擔後果。
他要被執行家法，厲越寒沒有反對。
他逃離厲家，厲越寒派人抓他。
後來他殺了回來，厲越寒依舊是每次口口聲稱他是殺人犯，是殺人兇手。
可厲越寒心裏一直就清楚，殺厲海的人是誰！
作爲一個父親，他怎麼可以做出那樣殘忍的事情出來？
厲司臨的手，緊緊的捏住，指節泛白青筋直冒。
被扶起來厲霆又吐出了一口鮮血，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急壞了厲柯。
厲柯亦是痛恨的看向厲越寒，“大哥你怎麼如此糊塗，阿臨是你的親兒子，你怎麼可以那樣對他？”
“我能怎麼辦？”
厲越寒大聲質問，從地上站起來，“我也是爲了厲家，我……”
“你給我住嘴！”厲霆厲吼，打斷厲越寒。
厲柯也趕緊阻止，“大哥你別說了！”
“讓他說！”
一道凌厲的聲音響起，是厲司臨發了話。
他從車蓋上下來，一身氣場已經變得陰冷無比，宛如是從極寒之地走來，滿身都帶着刺骨的冰涼。
還有層層疊疊瀰漫不盡的殺意。
他倒要聽一聽，是爲厲家的什麼，要讓他去揹着一個殺人的帽子！
上一世他知道厲瀚不是厲家的血脈，因爲沒有梨園大火和跟雲珞的那些事情，所以他也爲了保住自己父親的一世英名而沒有將厲瀚逐出厲家，更沒有將厲瀚不是厲家血脈的事情公之於衆。
他甚至傻乎乎的以爲，厲瀚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爭強好勝覺得自己作爲長子長孫沒有得到應有的一切而感到憤怒，故而一直跟他作對，不過是想要證明自己有接管家業的能力。
他那時一度可憐厲瀚，卻不想到頭來，該被可憐的竟然是自己！
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
厲越寒站直身體，發現厲司臨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卻是挺直背脊，面對着厲司臨，說，“厲家死了一個人，總要有人來承擔這個結果！”
“一個少爺死得不明不白，這件事情傳出去，要別人怎麼議論厲家？”
“厲海是我兒子，他死了，整個厲家那麼多雙眼睛看着，我作爲厲家的掌權人，難道不應該給出解釋給出說法？”
“所以，爲了你的兒子，犧牲另一個兒子，是嗎？”厲司臨的聲音，徹底的涼。
他咬着牙，鬢角微動，“還是，厲海是你跟心愛女人生下的孩子，所以對你來說，那才更重要？”
要怪，就怪他不是厲越寒跟佟葦生下的孩子，所以可以毫不在乎。
忽然間，厲司臨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目光如刀的鎖定厲越寒，“當初你極力促成讓二哥接管家業，即便在二哥拒絕後，你還是不放棄的遊說，繼續給二哥做思想工作，是因爲你打心眼兒裏，就不希望三哥來接管家業，是吧？”
所以從頭到尾，被厲越寒放棄的，並不是只有他。
還有厲清洲。
而厲清洲之所以能成爲公司總經理，那也是太多厲越寒不能掌控的不確定因素促成的。
厲瀚不是厲家血脈，厲修死活不願意接管家業，這才讓厲越寒迫不得已選了厲清洲回來，讓他進入公司接手公司。
面對厲司臨的質問，厲越寒義正言辭的辯駁，“按照道理，本就該厲修接管家業，就算是輪，都輪不到你們頭上！”
你們？
厲司臨忽然就勾脣笑了。
果然，在厲越寒的眼中，他和厲清洲什麼都不算，甚至可能，也包括厲阡陌。
這可真是一出好壯觀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