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歌點頭:“雪千凝,好名字。”
雪千凝是長公主的真名,說出這個真名也是千仞雪回去之後想好的計劃。
千仞雪嘆了口氣:“可惜,現在使用這個名字的,是別人。”
“哦?難不成有人接替了你的長公主之位?”張歌問。
千仞雪心裏笑了一聲,心說你可真會接着我說。
她點點頭,頗有些悲傷的說:“自父皇任命我化名替代大哥雪清河以來,長公主之位就由其他人頂替了,否則長公主失蹤,也會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皇室畢竟是皇室,很多事馬虎不得,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代替我,而我自己卻只能代替別人。”
這段話說的那是相當有水平,現在就算張歌知道了現在還有一個長公主,也不會對千仞雪的真實身份有任何的懷疑。
除非他認真仔細的去調查。
張歌點頭笑道:“自古最難帝王家啊。”
“說起千尋,”千仞雪攏了攏額前的頭髮,“之前剿滅暗影閣時,你手下的那個隱祕組織是什麼來歷?”
“你查過嗎?”張歌問。
千仞雪很坦誠:“查過,但什麼都查不出來。”
“那你猜呢?”
“無非是藍電家族的附屬勢力。”
張歌一挑眉:“很接近了。”
千仞雪剛要說話,張歌突然問:“現在的黑天鵝,是你全權負責,還是陛下全權負責?”
“我,怎麼了?”
張歌沉默了兩秒,問:“你信任我嗎?”
“爲什麼突然這麼問?”
“你回答我就是了。”
“信任。”
“我也信任你,接下來我想對你說幾句話,我希望只是咱倆人之間的祕密,你不要出去說。”
“幹什麼啊這麼神神祕祕的?”千仞雪笑道。
“你在乎身份地位嗎?”
“嗯?”
“身份地位和終身幸福,你更在乎哪一個?”
“這好像又要回到剛纔那個沉重的話題上啊。”千仞雪說。
“不,剛纔是說我,現在是說你。”
千仞雪沉默了一會,說:“我可能會更在乎終身幸福吧。”
“可能?”
“不,我確定。”
“是真心話?”
“是。”
千仞雪仍然沒忘記,她現在的身份是‘長公主’,而且她之前親口說過‘相夫教子’這樣的話,所以她不能說出與她這個僞裝相悖的話。
“其實,我和你一樣。”張歌雙手枕在腦後,躺在湖邊望着萬里無雲的藍天,“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隱居世外,遠離一切紛爭,每天閒雲野鶴,逍遙自在,該是多麼舒暢。”
“你這矛盾了啊,”千仞雪坐在他身邊低頭看着他,金色的長髮柔軟的懸在他眼睛上方,笑道,“剛纔還說不相信愛情呢。”
張歌伸出手指,一圈一圈的勾轉着她的長髮:“所以我纔會嚮往那種生活,人們所向往的,基本都是無法得到的。”
千仞雪微微一愣,這一刻,看着張歌的臉,以及他眼神中的嚮往,她的心被觸動了。
爲了‘大計’?
可是這個‘大計’,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還是比比東想要的?
比比東選定的下一任教皇繼承人是胡列娜,她能得到什麼?
就算她潛伏成功了,成爲了天鬥帝國的皇帝,那又能怎麼樣呢?
她還是隻能以‘雪清河’這個身份繼續活着,直到武魂殿一統大陸。
可武魂殿一統大陸之後,教皇卻會變成胡列娜,大陸真正至高無上的主人,而她千仞雪,比比東的親女兒,只能做一個天鬥皇帝,說是皇帝,在胡列娜眼中卻只能是一個類似‘諸侯’一樣的存在。
她辛辛苦苦,小心翼翼的潛伏臥底,而胡列娜需要做的僅僅是修煉,提升實力!
她恨,卻又不知道該恨誰。
她也迷惘,不知道自己這些年來一直是爲了什麼而活,又是爲了什麼而這麼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張歌的這句‘人們嚮往的,都是無法得到的’就彷彿是打開了她心鎖的鑰匙,一瞬間讓她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東西。
我向往的是什麼?我無法得到的是什麼?
千仞雪擡頭看着遠方,眼神更加迷惘。
她內心一直以來堅定的信仰,似乎在這一刻出現了裂痕。
“你的頭髮真柔順。”張歌的話把她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
“哎我不是說過嘛,不是我男朋友,不準摸我頭髮。”千仞雪坐直了身體。
“阿雪你不要這樣小氣嘛,頭髮而已嘛,又不是屁股。”
“我摸你的行嗎?”千仞雪忍不住笑了。
“來啊。”張歌把腦袋湊了過去。
千仞雪把他推到一邊,笑道:“我纔不要摸。”
張歌順勢再次躺在草地上,展開雙臂:“其實我挺喜歡現在的感覺的,阿雪,跟你在一塊我覺得很輕鬆。”
“爲什麼?”
“因爲我不用擔心什麼,也不用算計什麼。”張歌一臉愜意的說,“就像是和小舞他們在一起的感覺一樣。”
聽到‘小舞’,千仞雪眉頭又是一皺,心裏又是一陣不爽。
爲什麼老是在我面前提她們?
隨後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爲什麼我聽到張歌說起她們,我心裏會不爽?她們只是張歌親近的人,和我並沒有什麼恩怨,所以爲什麼......
難道我......
她低頭看着張歌,張歌已經愜意的閉上了眼睛,深呼吸着湖邊清新的空氣。
難道我真的對這個小子,心生好感了嗎?
那麼我向往的,到底是什麼呢?真的是無上的權力嗎?
我的目標,真的只是爲了完成大計,爲了完成父親的囑託?
完成了,我又能得到什麼呢?
‘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隱居世外,遠離一切紛爭,閒雲野鶴,逍遙自在......’
張歌的話在她耳旁響起。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這句話裏所描繪的生活,竟是那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