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咂了咂嘴巴,自己這個拐來的徒弟和他一樣適合符學與念學,偏偏少不了要和奚陽羽打交道。
這算啥,兩代人糾纏不清的恩怨情仇麼?
李昂搖了搖頭,安慰道:“別放在心上,學宮又不是隻有奚陽羽一個人教授念學,如果念學適合你的話,沒必要因爲他而放棄。”
“嗯。”
歐陽式乖巧地點了點頭,拿出一疊信件遞給李昂,“這是今早寄給老師你的信。”
“這麼多?”
李昂將茶杯遞還給歐陽式,隨手翻看了下信件的署名,拿着信件走進書房。
有來自洢州沙德的信——洢州本地商會以李昂的名義,在州學裏新建了兩座樓房。
有來自程居岫的信——他要跟隨學宮科考船隊,出海遠航,短時間內沒辦法回長安,讓李昂照顧好老師。
還有來自北方草原阿史那伽羅的信。
李昂坐在座位上,用拆信刀打開信封,默默讀了起來。
伽羅每個月都會往長安寄信,在信裏講些草原最近發生的事。
“嗨,阿昂你最近還好嗎?
聽說長安這個夏天很熱,我這裏的草原可是很涼快的哦,要不要考慮來草原旅遊啊?
哈哈,開個玩笑,我還是很懷念你家的泳池的。可惜草原上要追逐水草,族羣要不斷遷徙,沒辦法自己建造。
你能不能用你聰明的頭腦幫忙想想辦法?”
我又不是哆啦A夢,怎麼想辦法。
李昂看到信紙上附帶的懇求塗鴉,微微一笑,腦海中莫名想到了異界記憶裏的回信方式。
【假如你是李昂,你的朋友請你幫忙建造一座泳池。請你給他寫封短信,要求詞數爲80-100】
李昂搖了搖頭,繼續往下看。
“我養的母馬上個月難產了,族裏的牧馬人說沒救了,讓我早點放棄,了結她的痛苦。
我本來已經把彎刀抽出來了,但看到她的眼睛,不知怎麼的就是下不去手。
我讓人拿來了你寫的獸醫教材,按照上面的流程,親自替母馬接生,
花了快一個時辰,最後滿身是血地成功把小馬拽了出來,母馬與小馬都平安。
怎麼樣,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
李昂搓了搓下巴,不過把小馬拽出來...這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扯犢子麼?
“前段時間太皞山的使團又來拜訪王庭啦,聽人說,是請我們嚴查最近來草原傳道的僧侶。說是和什麼你們虞國死在邢州的鑑泉大師有關。
你上次說和樂菱他們是去邢州實習的,對麼?你們是不是也牽涉其中了啊?
這麼危險的事情都不寫信給我說一說,害得我擔心了好一陣。哼,氣死我了。”
你也知道事關重大,怎麼告訴你啊。
李昂搖頭苦笑,他們所有去邢州的人員,都被下了封口令,嚴厲禁止談論任何有關鑑泉僧的話題。違者恐怕要去鎮撫司地牢裏喝茶。
現在天下各國都在追查鑑泉門徒的事情,江湖上已經掀起了腥風血雨,連長安鬼市中都不明不白失蹤了好些人。
然而,不管虞國、太皞山怎麼努力封鎖消息,
在民間,依然流傳起了六道輪迴幻境的傳言。甚至有人在荒郊野嶺,建立起了供奉鑑泉雕像與離亂風壁畫的寺廟。
這場異變的餘波,甚至比去年七月的長安異變還要深遠。
李昂收回飄遠的思緒,繼續翻閱信件。
“哦對了,太皞山的使團除了這件事情以外,還想和我們聯手調查一處位於離淵淺層的祕境。
只有先天武者或者巡雲境修士有資格參加。
嘿嘿,我上個月也突破到先天啦,
爲此我專門找工匠打造了把新的彎刀,如果下次能在祕境裏見到邊辰沛,也許能下手砍一刀狠的。
離淵嘛,發生什麼樣的異變都不奇怪。”
離淵是位於突厥草原西部,一條綿延一千五百里的巨型裂谷。
最寬處爲五十里,最窄的地方也有數裏。
谷中終年瀰漫着濃霧,深不可測,棲息着許多危險妖魔。
最要命的是,谷內禁絕元炁,任何術法、念力都無法使用,即便是武道宗師,也會很快疲倦力竭。
是跟十萬荒山、無盡海一樣的禁地。
在一些前隋典籍中,甚至直接將凡間修士所能抵達的最高境界【臨淵】,解釋成凌駕於離淵之上,
也就是隻有臨淵修士,才能橫渡離淵,不受影響。
李昂知道這個典故,眉頭不自覺皺起,隱約有幾分擔心。
既擔心伽羅去離淵是否會有危險,也擔心她在心中說要報復邊辰沛的事情。
“哈哈,放心,開個玩笑而已。
邊辰沛的父親邊雨伯現在已經是太皞山的審判樞機啦,世間少有的大人物誒。
就算我有能力報復,也得顧及族人的安危。我心裏有數的。
嗯...不過,總歸還是有點不爽。等會兒寫完信我就去扎個紙人,詛咒邊辰沛出門就被馬車撞瘸,這應該沒事吧?”
泥頭車詛咒?
李昂啞然失笑,可惜世上沒有能輕易裝死巡雲修士的馬車,邊辰沛也不是什麼會叼着麪包跑去上學的女高中生。
“最近的狀況就是這樣啦。你那邊生活得怎麼樣?快點給我回信吧。我要在七月初七之前收到哦。”
也許真的是要急着去扎小人,伽羅的字跡輕快得很,在信的末尾還畫了個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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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那是七夕節吧?
李昂目光一怔,注意到信的背後還夾着一個什麼東西。
打開一看,是一個小小的、繡工不甚精湛的香囊。裏面裝着烘乾的、散發着淡淡香氣的花瓣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