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熱鬧喧囂的夜市,離開沿河路向東走,在漆黑夜色中穿過幾條小巷子,到了一戶破落的門院前。

    長風和石頭一直懊惱沒帶佩刀出來,現在要是有埋伏也不知道怎麼辦。

    宋佳人沒心沒肺的左右打量一圈,對額頭狀況悽慘的女子說“這就是買你的那三個無賴的家?”

    女子似乎提起那三個人就怕的要命,眼淚又開始打轉。

    宋佳人趕緊別開頭,她又不是男人,衝她哭的這麼可憐柔弱的幹什麼。

    長風在顧禎示意下上前敲門“咚咚咚”,門板被敲的震顫,頭頂的燈籠也晃悠起來,裏面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木板門從裏面打開,三個長相一樣的男人出現在衆人面前。

    長風和石頭倒吸一口涼氣,顧禎也是皺緊了眉頭,只有宋佳人不明所以。

    這不就是三胞胎麼,他們幹什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顧禎給宋佳人解答“雙生子視爲不詳,三個就是受到了詛咒。”

    果然是古代,封建迷信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

    宋佳人在面紗下狠狠鄙夷了一番這些迷信的古人。

    “那大人也覺得是這樣嗎?”

    顧禎其實也覺得這種說法沒有道理,但這是祖宗傳下來的,不是幾句話幾個人就能推翻的。

    “孤…咳咳,本大人像是那麼沒有學識的人?這種事情在東洋異事錄早有記載,家族裏有雙生子是因爲祖上有雙生子的先例,往後的子嗣也會出現。”

    三個男人皆被顧禎的話打動,這個事情懂的人太少了,他們不得不接受百姓的歧視。

    宋佳人趕緊趁機溜鬚拍馬一番,不想被這三個男人搶佔先機“大人果然淵博,見多識廣,眼界開闊,佩服!佩服!”

    顧禎當着外人的面,對她厚顏無恥的程度有了新的看法,那就是沒下限!

    三個男人剛開始都被顧禎出衆的面貌和宋佳人頭戴面紗的神祕吸引住視線,這會兒看見了站在他們旁邊頭破血流的女子,都驚呼出聲。

    “月奴。”

    “月奴?”

    “月奴!”

    宋佳人往太子殿下靠近一些,好讓這名叫月奴的女子暴露在三個男人眼前。

    看着三個男人的態度,還挺緊張這個月奴的。

    “這是什麼情況?”宋佳人把月奴攔住他們並向大人求救,要求大人買下她替她葬父,並且不願委身他們三人的事一併講了出來。

    門內三個男人三臉震驚,同時以火箭發射的速度面紅耳赤,看的宋佳人滋滋稱奇,她在太子殿下的臉上從未看見過這麼誇張的表情。

    太子殿下平時輕輕勾脣,眼眸只要稍微沾染笑意,她就迷的神魂顛倒了。

    “請各位大人進來喝杯茶吧,事情有點…複雜。”其中一個男人憋紅了臉說道。

    另一個男人沉聲說“月奴!過來帶各位大人到廳內休息!”

    宋佳人見那月奴蓮步款款走到前頭給衆人帶路,自從見了這三個男人,她確實渾身顫抖像是很害怕他們一樣。

    顧禎原本以爲只是個簡陋的普通百姓家,畢竟在門外的時候只能看見破舊的兩扇小門,進來也沒看見精緻的景色,只有滿地枯葉和乾涸的小池塘。

    穿過一片狼藉的庭院,進入內廳又是一番景象。

    在幽幽燃燒燭火下,雖然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卻無處不透露着低調內斂,牆上掛着一副稀有的前朝名畫,傢俱製作精妙,轉角的紋路和花樣栩栩如生,竟是顧禎在宮裏也沒見到過的。

    宋佳人在現代見過的華麗裝修和精美物件太多,對古代的這些東西分辨不出好壞。

    所以極爲自然的跟着顧禎落座,長風和石頭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拘謹。

    “草民司徒緹,司徒智和司徒寅。”

    司徒家?

    顧禎對這個家族有所耳聞“是前朝謀臣司徒家嗎?”

    坐在堂前的三個男人均是感慨萬千,互相看了看,司徒緹說“是的,想不到還有人記得,當年先帝登基的時候,司徒家盛極一時,家中父親帶領全家奔赴京城爲聖上效力,後來因爲雙生子之說,父親請罪自縊,兄弟三人遵從亡父遺願回鄉隱姓埋名,如今只是這城中跑腿打雜的普通百姓。”

    顧禎只聽說謀臣司徒家的人有勇有謀,都是曠世奇才,可助江山社稷強盛。

    “那這個女子是怎麼回事?爲何攔人賣身葬父?”宋佳人從進來以後就在喝茶,這茶水入口甘甜,茶香四溢,喝過癮了纔想起來此的目的。

    司徒智性子急,忍不住瞪了一眼站在他們旁邊低頭沉默的月奴。

    “月奴幾日前在門外叫嚷賣身葬父,草民幾個看她可憐,就用家中僅有的銀子買下她,替她置辦靈堂,還跟着守靈,想着三日過後將她收入房中,誰知道她竟然跑了!”

    “二弟,不得無禮。”司徒緹呵斥司徒智在客人面前不顧形象喊叫。

    宋佳人擺擺手“不要緊,生氣也是應該的,花了錢的,人卻跑了,但是她說你們三個是無賴,要她服侍你們三人?”

    司徒三人麥色的面龐又籠罩上一層熱氣,羞愧的頭頂冒煙,看着頭戴面紗的女子想解釋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顧禎淡然的喝着茶水,等那三人忍不住要脫口而出,才說“既然有難言之隱,不如單說給在下便是。”

    司徒三人皆鬆了口氣,趕緊起身帶領顧禎去往廳後內屋詳說。

    宋佳人喝夠了茶,又對小點心欲罷不能,豆沙餡甜膩花朵形狀的點心特別好喫,可惜這一盤裏就三塊,都讓她挑着吃了,配着清香的茶水可以解膩。

    月奴原本想着這幾位來了會替她還上銀子,安葬亡父帶她一起走,但是看上去這三個無賴還大有來頭,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離開。

    長風和石頭有點坐不住了,擔心太子殿下遭遇不測,起身要去廳後內屋查看。

    宋佳人攔住他們“大人身手不凡,遠在你們之上,安心坐下喝茶喫點心吧。”

    長風木訥寡言,不願和殿下的妾室費口舌,只提神屏息往內屋去。

    石頭藏不住話,有什麼說什麼,冷哼一聲“大人就算再厲害,那三個人也不見得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沒準是深藏不露的人,到時候大人遇害了怎麼辦!”

    宋佳人誇張的“哇嗚”一聲,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即便隔着面紗,也能從她誇張的形態猜出她的樣子。

    “你…”石頭感覺被嘲諷了,臉上訕訕。

    顧禎一出來就看見長風緊張的往這邊來,如臨大敵的樣子,廳內石頭對他的妾室出言不遜。

    “大膽石頭!”顧禎只呵斥了一句,畢竟是在外面,回去再處置。

    長風對石頭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和殿下辯解,對殿下的妾室不敬,他都看見了。

    石頭憋屈的對着宋佳人行禮道歉,然後回到位置上老實坐下,面色依舊蒼白無力,像是受到打擊一樣。

    宋佳人在面紗下只是不高興了一下,被人誤解看不起了啊,眼眸黑如濃墨蘊含不快,她一向睚眥必報,爲人小氣,有機會一定要讓石頭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是什麼隱情?”宋佳人好奇的問。

    顧禎撇她一眼,沒說。

    宋佳人心裏像有貓爪在撓,偏偏太子殿下還不告訴她,這一對主僕真是氣人!

    月奴看他們一副不再管這件事的樣子,連忙又撲到顧禎面前跪下“大人,大人!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宋佳人聳聳肩,無可奈何的樣子,她不知道隱情,所以也管不了這件事,只要不是跟着他們一起走就行。

    司徒三人見到月奴懇求外人救她的樣子,也疑惑不解。

    司徒智忍不住問出聲“月奴,爲什麼說不願委身三人?我們只是讓你伺候洗漱打掃房間啊,這也不願?!”

    這樣都不行,難道平白替她賣身葬父,再放她走嗎?

    司徒緹和司徒寅眼眸微閃,對視一眼沒說話。

    宋佳人喫飽喝足有點困,天色已晚,想回客棧睡覺。

    月奴被留下來,顧禎和宋佳人一行人又回到客棧。

    宋佳人一開始是被月奴打擾到逛夜市心有不快,才懟了她幾句,後面只是不想和一幫刁民費口水,沒想到這裏面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宋佳人狗腿似的主動伺候顧禎脫衣擦背,累的呼哧帶喘都不抱怨一句。

    顧禎算是看出來她這個人有多能屈能伸了,討好他的時候就不會抱怨個沒完沒了。

    “你想知道什麼?”

    宋佳人嘿嘿一笑“想知道他們三人跟殿下說了什麼?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能當衆說出來?那個月奴究竟是什麼人?”

    顧禎頗爲意外的看向宋佳人,原來她看出來那個月奴不是普通女子。

    “這三個人是司徒家僅剩的後輩,司徒謀臣世家,雖然隱退卻還有不少人在留意,月奴就是別國派過來打探消息的棋子,賣身葬父也是一個幌子。”

    宋佳人再一次感嘆自己果然是美貌與智慧並存,又問“那他們三人面紅耳赤的幹什麼?”

    顧禎見她似乎不問出什麼來不罷休的架勢,直截了當的告訴她“他們三人因爲是一胎所出,所以感覺相通。”

    感覺相通。

    感覺相通?!

    宋佳人頓時面色潮紅,眼珠子亂轉不敢直視躺在榻上白衣黑髮的太子殿下。

    這可太羞恥了!

    難怪月奴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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