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行軍路線圖?”

    蘇定方站在邢巒面前,接着問。

    邢巒此時已經說了太多,不在乎再說什麼,於是點頭道:“有,在我騎乘的戰馬包裹裏。”

    “好,押下去吧!好好治傷。”

    蘇定方揮揮手,吩咐站在邢巒身後的親衛將其帶了下去。

    “大哥!”

    待邢巒走後,一個年輕男子快步從門外進來。

    這人身材修長,相貌英俊,一頭長髮垂肩,頭上系一條黑色的抹額,他身穿黑色皮甲,手裏提着一柄狹長戰刀。

    他叫蘇寶同,乃是蘇定方的兄弟,目前正在軍中擔任隊率之職。

    蘇寶同自幼離家,流落江湖,他修行了一手精妙刀法,並且暗藏飛刀絕技,百步之內,無不中者。

    看到蘇寶同如此絕技,蘇定方便把他留在身邊,作爲自己麾下的軍官。

    “何事?”

    蘇定方轉身,看着自己的這個兄弟。

    蘇寶同說:“大哥,這次生擒了敵將,獲得了他們的行軍路線圖,當真是大功一件啊!”

    蘇定方說道:“雖然有功,但是並不是大功。”

    “不是大功?如此功績,回到雍奴城,高將軍必然重賞啊!”

    蘇寶同不太理解。

    蘇定方笑道:“不是說回到雍奴,高將軍重不重賞的問題,而是說,現在我們不能回去。”

    “爲何不能回去?”

    蘇寶同下意識提問。

    剛問完,他猛然盯着蘇定方,脫口而出:“大哥要去劫了鮮卑人的糧草?”

    “不錯。”

    蘇定方笑着點頭。

    “此番出來,怎麼能這麼容易就回去?”

    他看着蘇寶同,口中緩緩說道。

    一邊說着,他的眼眸漸漸變得鋒利如刀。

    ……

    磐石塞。

    位於北平郡與遼西郡交界。

    此地背靠羣山,易守難攻,只有一個出入通道。

    鮮卑人佔領遼西郡後,便將此地設置爲運輸糧草的中轉站。

    而拓跋氏大軍進入北平郡,準備與公孫瓚開戰,進行後勤物資準備時,這裏的地位則更加重要。

    於是,拓跋珪在此地安排了自己的親信——斛律氏駐守。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斛律氏,是鮮卑族當中極其古老的氏族,從古至今便生活於敕勒川當中。

    在檀石槐當政時期,鮮卑建立了一個龐大的草原帝國。

    而在草原帝國當中,有一支極其強大的騎兵隊伍,這支騎兵皆穿着輕甲,手持彎刀,揹負長弓,縱橫大漠,行進如飛。

    他們弓術超羣,箭法精湛,因此也有了一個響亮的稱號——落雕輕騎。

    落雕輕騎最強盛時,曾經擁有兵馬近六千人,他們跟隨在檀石槐左右,征服了一個又一個的草原部落——擊破北匈奴、掃滅南匈奴、驅逐鐵弗匈奴、威壓烏桓人……

    一樁樁一件件,皆有落雕輕騎的功勞。

    而落雕輕騎當中,很大一部分兵馬,都來自於敕勒川上的斛律氏部族當中。

    因此,久而久之,斛律氏在鮮卑族當中,便成爲了善騎射部落的代名詞。

    自從檀石槐死後,拓跋氏便看中了斛律氏的潛力。

    由拓跋什翼犍開始,拓跋氏着力結交斛律氏首領斛律金,得到了他的效忠,爲他在北方大漠訓練騎射部隊。

    此時,南征在即,拓跋珪便將斛律金、斛律羨、斛律光這三位斛律氏的強者調來,同時隨他們一起進入幽州的還有三千落雕輕騎。

    來到北平郡後,作爲拓跋珪的祕密武器,斛律氏和三千落雕輕騎被安排在磐石塞轉運糧草,但是好巧不巧,運輸糧草的邢巒被生擒,斛律氏的祕密也就此暴露。

    這一日。

    天過傍晚。

    倦鳥相繼飛回林中。

    磐石塞內,一支支通紅的火把紛紛點亮。

    此時,隱隱約約傳來馬蹄轟鳴聲,由西面往東,一支騎兵靠近了磐石塞的大門。

    “什麼人!”

    塞門上方,哨塔中的一名鮮卑士兵用鮮卑語高聲喝道。

    “我們是拓跋宏將軍的兵馬,前來接收糧草!”

    塞外,那支騎兵當中,有一人也用鮮卑語應答。

    “拓跋宏將軍?我等未曾聽說今日有兵馬來押運糧草啊!”

    哨塔中,士兵語氣有些疑惑。

    “因爲前幾日爾朱將軍的部隊被漢軍偷襲,糧草輜重損失無數,於是拓跋宏將軍便派我來調撥糧草,提供給爾朱將軍麾下!”

    塞外,那騎兵當中之人解釋道。

    “既然如此,你且稍等,待我稟報統領!”

    哨塔上,士兵說道。

    說罷,他只留下一名同伴在此,自己則前往塞中,稟報統領斛律金。

    不多時,磐石塞大門打開。

    一隊隊兵馬從塞中出來,爲首一人黑盔黑甲,手中提着烏黑長刀,背後揹着黑鐵硬弓,他白髮如雪,銀鬚如絲,正是斛律氏族長——斛律金。

    此時此刻,在斛律金身後,則有兩員大將同來,這二人皆是劍眉鷹目,眼神銳利,手中都拿着長槍,背後皆負有鐵弓,不用多說,必然就是斛律羨、斛律光二人了。

    “哪個是拓跋宏將軍派來的大將?”

    斛律金策馬上前,高聲問道。

    “我便是!”

    蘇定方應答,說的正是鮮卑語。

    “你?我久在拓跋宏將軍麾下,如何不認得你?”

    斛律金皺着眉,言語當中盡是警惕之意。

    蘇定方回答說:“我本是爾朱將軍部將,前往拓跋宏將軍處稟報情況,臨時率領兵馬前來領取糧草。”

    說到這裏,他微微拱手,語氣變得懇切,說道:“老將軍,我等被漢人劫掠,兵馬、糧草、輜重損失極大,還請老將軍放我們進入塞中,領取糧草吧!”

    “既然如此,可有憑證?”

    斛律金問道。

    蘇定方聞言,當即取出一塊令牌,這令牌是從邢巒身上收繳而來。

    令牌上刻着一頭蒼狼,正是拓跋氏的標誌。

    “隨我來吧。”

    斛律金把令牌反覆打量了一番,確認無誤後,對蘇定方說道。

    “多謝老將軍!”

    蘇定方連忙拱手稱謝不已。

    他帶着兵馬,跟隨斛律金就要進入磐石塞。

    不料,就在他與斛律金身後的斛律光擦肩而過時,斛律光的眼神往蘇定方身後箭筒當中的箭矢一掃,臉色頓時大變,當即對父親斛律金大喊道:

    “父親,休要放他們進去!他們是漢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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