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週末,夏以姝聽司南說這幾天仲建國的病情又加重了些,每天只吃一點點東西,平時靠着打營養液維持。
臨走的時候,她想起上次見他的時候,仲建國提起孩子的時候欲言又止。可以看得出來,他很想見一見自己這個素未謀面的外甥女。
於是,她對糖糖說:“糖寶,媽媽帶你去個地方。”
“媽咪是要帶我出去玩嗎?”她這幾天除了學習,還要忙着彩排,個人時間少了很多。
聽到媽咪這麼說,她興奮地以爲要出去放鬆一下。
“好啦,別亂猜啦,跟着我走就是了。”她拉着小傢伙的手,往車庫走去。
“老先生,您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醫護人員爲您做的那些也只是起到了控制的作用,最重要的還是需要調整您的心態,按時喫飯,配合我們進行治療纔是最有效的。”護士正在苦口婆心地勸着仲建國。
他一臉平靜地說:“小姑娘啊,我知道你們想方設法地想讓我喫飯,可是我一點食慾也沒有。”
“但是您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護士搖搖頭,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勸這個固執的病人。
“沒食慾也要喫飯啊。”夏以姝從外面推門而入,剛纔他和護士的話都被她聽到了。
仲建國愣了一下,看到是自己女兒來了,他臉上的皺紋舒展了不少:“小姝……”
“我現在就去買點粥,你還喝桂圓蓮子的?”她沒有忘記小時候媽媽煮的桂圓蓮子粥,同時也是她和仲建國最愛喝的。
話說出口,她就覺得有些尷尬,聽起來自己還對很多年前的事情念念不忘。
他自然是聽出來女兒對自己的關心,雖然她表面上是冷冰冰的,但是自己多年前的愛好她竟然還知道。
想到這裏,他心中對於女兒的愧疚又多添了幾分。
還沒等他回答,夏以姝自己就反駁了自己的話:“算了,你現在不應該喝太甜的,我給你換一份南瓜粥。”
“糖糖,你在這裏等一下媽媽,我去去就回。”她叮囑站在自己身後的糖糖。
糖糖乖巧地點點頭:“知道了,媽咪。”
聽到二人的談話,仲建國纔看到夏以姝的身後藏着一個小娃娃。
她喊小姝媽咪,那不就是……自己的外甥女?
他激動地從牀上掙扎起來,喫力地擡起右手,衝着那個脣紅齒白,兩隻大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的小丫頭招了招手:“糖糖是吧,你過來。”
媽咪原來是帶自己來看這個生了病的老爺爺呀。
他好像病的很重的樣子,好可憐。糖糖有些難過地看着他。
“過來外公這裏……”他聲音顫抖着說。
“嗯?外公?”糖糖疑惑了,“媽咪從來沒有和我提過外公啊?”
但她還是慢慢走了過去:“老爺爺,您生了病是不是很難受呀?”
仲建國無奈地笑了:“我是你外公,不是老爺爺……咳咳……”
此時的他已經很虛弱了,說幾句話就直喘氣,咳嗽起來渾身都疼。
他仲建國活了五十多年,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過世的前妻和唯一的女兒。他年輕的時候,自以爲所謂的初戀重要,大過了自己的妻兒,所以不管不顧地離開了。
可是現如今,他卻覺得自己當初的確是做錯了,錯的離譜。
是的,他得到了愛情,也算度過幾十年有愛情陪伴的日子,可是,再次面對早已成人母的自己的女兒,他這個做父親的卻擡不起頭來。
眼前這個聰明可愛的孩子,是他的外孫女。想到這裏,淚水打溼了眼眶。
“外公,你怎麼哭了?大人是不可以哭鼻子的哦。”她拿起旁邊的手帕遞了過去:“您快擦擦眼淚。”
這個孩子……真的是像個小大人一樣,小小年紀懂得大人的喜悲,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別人。
他用手摸了摸糖糖的腦袋:“外公不難過,外公只是高興。”
“那……糖糖明白了,這就叫做喜極而泣吧。嘿嘿,外公不難過就好。”她眼睛彎彎,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夏以姝拎着一份粥和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剛進病房就看到眼前這溫馨的一幕,一老一少有說有笑的。
她鼻子一酸,自己小的時候也曾盼望過有一天,爸爸會和自己坐在一起聊天,講講學校的事情,又或者是自己做錯了事情,爸爸能板着臉教訓她。
可即便是爸爸苛責的言語,十二歲以後的她,再沒有機會聽到了。
所以當她看到這一幕時,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媽咪……”糖糖扭頭看到媽媽一個人站在門口發呆,大聲地喊道。
她這才從回憶當中抽離出來:“嗯,我回來了。”
她輕手輕腳地放好食盒,然後拿到他的面前:“粥我買回來了,南瓜粥養胃,你少喝一點,不然身體怎麼扛得住。”
他面露難色:“小姝,你先放在那裏吧。我一會兒喝。”
糖糖問答道:“外公,剛纔護士阿姨不是讓你按時喫飯嗎?你怎麼還沒有糖糖聽話呢?”
“外公?”夏以姝沒想到這個小傢伙喊得還挺順口。
不過看到仲建國依舊拒絕喫飯,她總算明白之前司南和自己反映,說他不怎麼喫飯時候的一臉無奈了。
她有些生氣:“身體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愛護,醫生就算拼了全力也無濟於事啊。”
仲建國窘迫不已,但仍然堅持不喝粥。
糖糖嚷了起來:“媽咪,我知道了,外公的手沒有力氣。”
剛纔外公還想揉自己的頭呢,可是她感覺到他的手只是輕輕劃了一下自己的頭頂,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糖糖……”他尷尬地想要阻止糖糖,但是小傢伙一點篤定:“沒錯,媽咪,外公琬都端不好。哪裏喫的了飯呢?”
這個小丫頭真是……聰明的有些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