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芊六點就起牀了。
從房間出來，看了一眼破沙發，江遠峯沒在上面。
心想昨晚是醉在哪裏了，都沒回來。
不過不回來也好，他喝醉的十次裏，有八次要打她和孩子。
正準備去洗漱，門開了，江遠峯進來了。
手裏提着油條和豆漿，衝她笑了笑，“早啊。”
唐芊芊沒有說話，把頭扭到一邊。
心裏奇怪，他身上怎麼沒有酒味？
難道他比自己起得更早，出去給她們買早餐了？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唐芊芊洗漱的時候，江遠峯進了房間，“果果寶貝，快起牀了，喫早餐爸爸帶你出門了！”
一聽這話，唐芊芊衝了過來，“你要帶果果去哪兒？”
“去醫院複查啊，怎麼了？”江遠峯問。
“你離我女兒遠一點，我自己會帶！”唐芊芊還是不信他。
“那我們一起去吧。”
“我們自己去就行，不要你管！”唐芊芊冷聲說。
“她也是我的女兒，我怎麼能不管呢......”
“你把她當女兒了嗎？惡狗撲向她的時候，你自己跑了！你不管她死活！你有資格說你是她爸嗎？”唐芊芊吼道。
江遠峯低下了頭。
他確實沒資格。
“以前是我不好，以後我會努力彌補。”江遠峯喃喃道。
“你騙鬼去吧，沒人會信你！起開！”
唐芊芊把江遠峯給推開，不讓他碰果果。
江遠峯嘆了口氣，只好悻悻走開。
擔心如果自己留在家裏，那唐芊芊都不會讓果果喫自己買的早餐。
於是出了門，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迎面遇到幾個熟人，但都把臉扭到一邊，不和他打招呼。
他名聲太壞了，而且賭輸了就找人借錢，所有人都害怕和他扯上關係。
江遠峯嘆了口氣，要想重塑自己的形象，看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出租屋門口附近溜達了一會，看到唐芊芊帶着果果出來了。
江遠峯遠遠看着她們在公交站等車，不敢靠近。
等她們上車了，江遠峯坐了下一輛車，也跟着來到醫院。
等複查完後，江遠峯纔去找醫生問情況。
醫生說果果恢復得很好，目前沒有發現感染狂犬病毒的症狀。
但同時醫生也提醒，狂犬病潛伏期長達三個月，有些甚至一年或更久。
除了繼續打疫苗之外，還得隨時觀察孩子的狀態。
說完醫生還補了一句：“狂犬病一但發作，死亡率幾乎百分之百，但願孩子好運吧。”
江遠峯心痛如刀絞，一把抓住醫生的胳膊，“我孩子不能死，她不能感染狂犬病毒的，求求你，一定不能讓她死！”
“我也沒說孩子一定會感染啊，只是孩子被狗咬了以後沒有及時送來打疫苗，所以風險提高了，這是你這個當家長的責任，你現在知道後悔了？早的時候幹嘛去了？”
“是我的責任，是我該死，如果一定要有人死，那我願意死的人是我！果果不能死，她不能死！”
江遠峯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緒，伸手狠狠抓自己的頭髮。
他太害怕失去了，好不容易重新擁有的女兒，如果再次失去，那他重生到這個時代還有什麼意義。
醫生有點被嚇住，“你別這樣，孩子已經打過疫苗了，感染的概率降低很多，不用太擔心了。”
進來的是唐芊芊，看麼江遠峯雙眼通紅，一臉的痛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爸爸......”果果怯怯地叫了一聲。
“果果，你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有事......”
江遠峯緊緊抱住女兒小小的身軀，淚水無聲滾落。
“爸爸你怎麼了，果果沒事啊。”
唐芊芊也有點被嚇住，“醫生，是我女兒病情有反覆嗎？”
“沒有啊，我就是跟你老公說狂犬病毒潛伏期很長，死亡率很高，然後他崩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醫生無奈地說。
結果唐芊芊聽了也有點崩潰：“那我女兒到底有沒有感染？”
“暫時沒有感染的跡象！我只是科普狂犬病毒的一些常識，沒說你女兒一定會感染！事實上打過疫苗後感染的概率是極低的，完全不必恐慌，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知道了，醫生，謝謝。”唐芊芊輕聲說。
一家三口一起走出醫生辦公室，果果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
江遠峯心裏很沉重，如果果果感染了狂犬病毒死去，他沒辦法原諒自己。
唐芊芊本來就有求死之心，如果果果沒了，她更是不會獨活。
一路沉默到了醫院門口。
“我們去喫午飯吧，果果，爸爸帶你去喫炸雞好不好？”江遠峯說。
2001年的濱海市，還沒有肯德基和麥當勞，只有一家德克士，幾乎都可以視爲奢侈消費的地方，天天爆滿。
果果以前說過，幼兒園的小朋友說那裏的炸雞特別好喫，但她從來沒去過。
前世果果甚至沒有喫過一次德克士，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一世，江遠峯一定要彌補前世的遺憾，讓女兒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果果一聽說要喫炸雞，眼睛亮了一下，看了一眼媽媽。
唐芊芊冷着俏臉，“果果，我們回家。”
“哦。”果果無奈地應道。
“我就帶孩子喫點好的，沒其他意思，你也一起去吧。”江遠峯解釋道。
“我們母女命苦，消受不起。”
唐芊芊抱起女兒，向附近的公交站臺走去。
江遠峯追了上去，“芊芊......”
“你離我們遠一點！”唐芊芊指着江遠峯。
果果大大的眼睛看着江遠峯，沒有說話。
她想和爸爸去喫炸雞，但她也不想媽媽不高興。
因爲一直肯站出來保護她的，是媽媽。
如果在爸爸和媽媽之間選擇，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媽媽。
雖然爸爸最近有些變化，但她還是有些怕他。
江遠峯心裏苦澀，“好，你不要生氣，我離你遠一點就行。”
唐芊芊抱着女兒往前走，果果摟住媽媽的肩膀，偷偷地向爸爸揮了揮手。
女兒釋放出來的這麼一點點善意卻像電流一樣擊中江遠峯。
他曾經對女兒那麼殘忍，看着她被惡狗撕咬而棄她不顧。
可女兒不記仇，還是那樣沒有任何條件地愛着爸爸。
眼底一熱，咬住嘴脣，不能在大街上讓眼淚掉下來。
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也向女兒揮了揮手：“果果，爸爸把炸雞給你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