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虧是江遠峯經歷多，能看得出來。如果是普通的小商人，是看不出這合同裏的那些陷阱的，根本防不勝防。
程狼狗果然名不虛傳，真他媽壞。但是江遠峯好喜歡。
看完之後，江遠峯不動聲色，擡起頭問程茂生，“味道如何？”
“不好喫。還不如喫肯德基。”程茂生如實回答。
江遠峯差點笑出聲來，“那爲什麼你要來喫西餐，我以爲你喜歡。”
“太貴，我平時喫不起，所以想試試。反正是你付錢，不好喫也沒關係。”程茂生說。
江遠峯點頭，“你倒是實誠，我也不愛喫。”
“合同寫得怎麼樣？”程茂生問。
江遠峯挑了一根意麪塞進嘴裏，淡淡應了一聲，“還行。”
程茂生臉上顯出失望的表情，顯然他是在質疑江遠峯的專業水平。
他熬了一宿，精心擬出這一份合同，他認爲幾乎是完美的合同，江遠峯竟然認爲只是還行？
“你怕是沒看懂，這合同在濱海沒幾個人能寫出來。”程茂生有些不滿地說。
“我看懂了，第三十二條，第四十九條，第五十一條都有明顯的文字陷阱，也是這份合同最精妙的地方。這樣說吧，如果日後對薄公堂，這份合同能保證我們穩贏不輸，還能讓對方陷入被動。”江遠峯淡聲道。
程茂生的小眼睛亮了一下，心想江遠峯還是能看懂嘛！
“那你說只是還行？你覺得可以更好？”程茂生不服氣地說。
“要聽實話？”
程茂生點頭，“那當然。”
“合同整體很好，但攻擊型太強。如果對方也能看出你暗設的陷阱，會認爲我們對合作沒有誠意。這是一份併購合同，是和我們的合作伙伴籤的，簽完以後我們要一起共事的。但你這合同處處攻擊，暗藏了那麼多陷阱，處處暗算合作伙伴，那還怎麼精誠合作？”江遠峯說。
“合同當然是要往利於自己這一方來考慮，如果對方有異議，再作修改也不遲。難不成我起草合同的時候，還得先爲對方考慮？”程茂生不服氣地說。
“當然得爲對方考慮！讓對方看到我們的誠意，然後我們保證不喫虧的情況，雙方平等地簽約，達成雙贏。你這種合同的風格適合於對賭性的項目，而且對手是很強的那種。現在我們合作的對象處於弱勢，我們就不能再落井下石，處處擠壓對方的空間，這不符合商道。”
程茂生聽了，久久沒有說話。
然後還是不服氣地反駁，“商戰即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爲什麼要替他考慮？”
“那我現在付費給你幫我起草合同，也是一種商業合作，我們如果處處算計對方，你以後還會和我合作嗎？”江遠峯反問。
程茂生愣了一下，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你說的不是專業問題，是態度和格局問題。”
“你也可以這樣理解，其實說白了就是該賺的錢一分不少地賺，但也不是什麼錢都賺，就算是商業行爲，也得有所爲，有所不爲。”江遠峯道。
江遠峯是在提點程茂生，因爲前世程茂生就是什麼案子都接，什麼錢都賺，最後落得慘死的下場。
這麼好的人才，如果讓他不那麼極端，是可以重用的。
他可以壞，但要在底線之內壞。江遠峯可不想程茂生這把利刃傷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