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入霧 >第 20 章 20
    飛機落地京都之後,席沐白因爲要去公司,帶着何譽先走了,吩咐司機把明瑟送回家。

    黑色的豪車拐進破舊的石灰牆巷子中,半剝落的牆皮在京都十二月的冷風中寒寒顫顫,下一秒彷彿就要墜落。

    明瑟下車時,司機攔住她,遞過來一個黑檀木的長盒子,說先生囑咐這個一定要讓她帶走。

    她不必看,都知道里面裝着的是那副價值連城的《白茉莉》,買下這一塊的房子都綽綽有餘。

    司機的態度很恭敬,也很堅決,彷彿她不收下今天就不能走一樣。

    明瑟涼涼的看他一眼,態度更堅決,要他送回給席沐白。

    說完,擡腳就往狹窄的巷子裏走去。

    飛機上,她問出那句話後,席沐白凝着她的眸子半晌,最終只是輕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說:“如果時光倒流,我一定去孤兒院把我們瑟瑟帶回家。”

    明瑟目光漸漸從期待轉爲失望,最終闔眼後,直到下車都沒有再跟席沐白說一句話。

    她既要扮演出全心全意愛席沐白的樣子,就打算把戲做足。

    不要說一個真正喜歡席沐白的人在聽到他避及那個話題後會有多難過,即便是明瑟,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心中都忍不住有一絲泛酸。

    也僅僅是一絲而已,但這一絲,足夠讓她從溫柔假象中醒來。

    回到家裏之後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去超市買了些食材,明瑟做了些飯去了醫院。

    爲了怕席沐白生疑,秦蓁早早的就把張媽媽的病房從VIP病房又換成了普通病房,左右手術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只需要好好調養回覆就行了。

    明瑟推開門進去,脆生生的喊了句“張媽媽”。

    張媽媽正在跟鄰牀的阿姨聊天,見着她眼前一亮:“瑟瑟來了。”

    她騙張媽媽說那位秦小姐看中了她的畫,高價定製一副,所以纔有錢給她做手術,因而這些日子要閉關畫畫不能來看她。

    張媽媽握着她的手,語氣埋怨:“畫畫太辛苦了吧,瘦這麼多,有沒有好好喫飯······”

    “我喫不胖您又不是不知道。”明瑟笑眯眯的答:“一點也不辛苦。就是您手術的時候我沒能來陪着,不會怪我吧。”

    “我怪你做什麼,”張媽媽嗔道:“你請來的小姚做的挺好的。”

    小姚是明瑟請來的護工。

    “瑟瑟,你什麼時候回去上學?”

    “不急。”明瑟打開飯盒:“不等您好全了,我上學也不安心吶。”

    旁邊的阿姨笑着誇獎:“妹子,你女兒手藝真不錯呢,也孝順,我那兒子八百年都不能來看我一回,更別說做飯了。”

    “您過獎了,”明瑟擺出兩份飯和筷子來,眉開眼笑的招呼:“阿姨,您也來嚐嚐我的手藝。”

    張媽媽看她一眼,知道飯菜是兩份本來應該是明瑟要跟她一起喫的,在心中嘆了口氣,撫慰的拍拍她的手掌:“瑟瑟啊。”

    喫完又陪張媽媽聊了會天,明瑟到天色將晚時才離開。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她坐上公交車七拐八拐的去了柳詩詩家。

    敲了幾聲門,柳詩詩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罵罵咧咧的來開門:“誰啊別敲了!”

    看清是明瑟後,她愣了一瞬,尖叫着撲上來:“死丫頭,這麼長時間你死哪兒去了!終於捨得來找我了!”

    明瑟扒拉下她的爪子,上面貼鑽的淡粉色的純色美甲已經剝落了不少,看着很是狼狽。

    目光往裏瞧,地上零食衣服玩偶一路蜿蜒,看起來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

    明瑟忍不住吐槽:“你還有個校園女神的模樣嗎?要讓那羣追你的男生看見,指不定怎麼幻滅呢。”

    “幻滅就幻滅吧。”柳詩詩踢開地上堆積的鞋,纔打開鞋櫃,從裏面抽出一雙棉拖鞋扔給她:“老孃現在沒空管他們。”

    明瑟一路尋找着空地小心翼翼的往裏走,低頭卻看見柳詩詩毫不留情的踩在一隻尖叫雞的肚子上,下一秒,那尖叫雞不要命的嚎起來。

    柳詩詩嫌棄的瞅了它一眼,彎腰拎起它遠遠的丟到了一旁。

    明瑟嘴角一抽,忍不住心疼起那隻尖叫雞來。

    還記得初見柳詩詩的時候,她一襲白裙,長直黑髮清純,剛進校就被列入校花評選之中。

    明瑟進宿舍的時候,她溫柔淺笑着伸出手,語氣友好的說:“你好,我叫柳詩詩,琴棋書畫的詩。”

    琴棋書畫的詩······

    明瑟當時就覺得這姑娘太有意思了。

    不過後來柳詩詩澄清,她當時是想說“詩情畫意的詩”來着,不知怎麼脫口而出就說錯了。

    柳詩詩穿着個白色衛衣,下襬扎進淺灰色長褲中,大大咧咧的在沙發和茶几中間的空地毯上坐下,還招呼明瑟:“來,我剛點的十三香小龍蝦,你真會挑時候來。”

    明瑟脫了外套,直接坐到她旁邊。

    柳詩詩戴起塑料手套,一邊掰小龍蝦的頭一邊質問她最近幹嘛去了。

    明瑟沒什麼猶豫,跟她和盤托出。

    她沒什麼家人,本就沒有能傾訴的人。跟柳詩詩相處四年,不至於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柳詩詩從一開始泰然自若的在那一口一個小龍蝦,到最後瞠目結舌,辣紅的汁水都快流到衣服上都沒發現。

    還是明瑟眼疾手快,抽了張紙接住纔不至於釀成慘禍。

    柳詩詩呆愣了半晌,撂了小龍蝦半天憋出一句話:“你玩的夠大的呀!”

    她感慨:“你在學校裏就談過那麼一回戀愛,這再一起頭,就是地獄難度級別的。夠刺激的呀!不過,憑你這張臉,哪個男人不乖乖上鉤?”

    說着,她油乎乎的爪子就要去捏明瑟的臉。

    明瑟一把拍開她的手。

    心裏也默默說:可不是嘛。

    她二十多年認認真真學習生活,一朝鋌而走險,卻遇到了這樣的事,說一句驚心動魄也不爲過。

    柳詩詩抽了張溼紙巾擦擦手,面色嚴肅起來:“不過,席沐白這個人,我還是有所耳聞。”

    柳詩詩是京都本地人,家裏的條件也很好,和席沐白有交集也不奇怪,是以明瑟問:“你認識他?”。

    柳詩詩扔了溼紙巾,口氣乾脆利索:“我不配認識他。我家裏條件就那樣,哪比得上席家那種頂級富豪。聽過他是因爲我以前和他上過一個初高中。”

    “那個學校,初中和高中是一起的,在一起校區。我初一進去的時候,席沐白已經出國了。”

    “哦?”明瑟好奇起來:“那你怎麼還有所耳聞?”

    “因爲他牛,非常牛。”柳詩詩說:“他人不在學校,學校處處有他的傳說。席沐白永遠是年紀第一,而且據說超級帥。我在學校榮譽欄上看過一次,是真的帥。”

    “後來就是,圈子裏偶爾能聽到幾句風言風語,席二少這樣的人物,永遠不缺緋聞傍身。”

    柳詩詩皺眉:“瑟瑟,你招惹他,我總覺得很危險。雖然圈內都傳席沐白寵女人能寵上天,但他膩了之後,那些女人沒一個敢糾纏的,可見他手段。”

    明瑟把一塊小龍蝦肉喫下去,也認真的看着她說:“已經晚了。而且我不招惹的話,秦蓁也不會放過我。”

    “但是,”柳詩詩支起臉,一臉糾結:“我還是覺得,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嘛!”

    “不說這個了,”明瑟也心煩,索性轉了個話題:“你畢設怎麼樣了?”

    一提起畢設,柳詩詩就想抓狂:“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感覺我已經要被畢設掏空了,下一秒我就要跟它同歸於盡。”

    “別這樣詩詩,”明瑟安慰她:“畢設還是比命重要點的。”

    柳詩詩面無表情,扭過頭從牙縫裏罵了她一句。

    喫完小龍蝦後,柳詩詩怎麼說都要明瑟留下來睡,明瑟忍不了她一屋子的垃圾,稍微給她收拾了一下後二人拎着垃圾袋趿拉着拖鞋下樓去扔垃圾。

    扔完垃圾後,柳詩詩又說要去買酒喝。

    她住的地方是個地段不錯的小區,走出小區門一兩百米,就有家24小時便利店,冰櫃裏冰着滿滿的飲料。

    明瑟打開冰櫃門去拿,剛想問柳詩詩要喝什麼,旁邊突然一陣濃烈的女性玫瑰香襲來,一個甜膩的嗓音隨之響起:“讓一下。”

    那道嗓音的主人,是個穿着酒紅絲絨長裙的美豔女子,這麼冷的天,還沒穿外套大衣,露出的鎖骨白膩精緻,裙子包裹着的身材也玲瓏有致。

    她伸手徑直拿了兩罐酒後,直接去了收銀臺結賬。

    明瑟碰一碰柳詩詩:“你喝什麼?”

    柳詩詩沒回聲,明瑟回身去看,見她眉頭緊鎖着看向便利店的透明玻璃牆外。

    玻璃牆下的階梯上,有個穿着駝色夾克的男人,看不清臉,但身高腿長,懶懶散散的站在那,手裏夾着一支菸,火光猩紅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剛纔那個買酒的美豔女子,正往他身邊走,一邊走一邊打開易拉罐喝了一口。而後到那男人面前,迎着他呼出的陣陣煙霧吻上去。

    那男人似乎偏頭笑了一下,一隻手扶上女人嫋娜的腰身,帶着她走到幾步路外的垃圾桶旁,將煙按滅在裏面,而後捂住女人的頭長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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