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堯的酒吧裏工作，來來往往的人，少不了他們那個圈子的，風言風語也足夠多。
她又跟着席沐白露過面，那天場中的兩個女人在吧檯認出來了，特地湊過來陰陽怪氣：
“席二公子要訂婚了吧？”
“可不是嗎？聽說對象是秦家小姐，打小定下來的婚約。”
“這才叫郎才女貌呢。”那吊梢眼的女人瞥了明瑟一眼：“二公子這樣的人物，從前不知多少女人想往上撲，可惜二公子眼光高。”
“這麼多年我也就見兩三個女人跟在二公子身邊過。”另一個尖尖臉的女人說：“不過二公子對女人真好，跟在他身邊過的，一個捧成了影后，就前幾天拿金像獎的那個。還有一個我記得後來自己創業公司得了二公子的支持，賺的盆滿鉢滿。哪像咱們，這麼多年也才撈到點衣服包包。”
“還有一個呢！”吊梢眼捂着嘴“咯咯”的笑：“還有一個，淪落到來賣酒，可真是活久見，也不知是哪得罪了二公子。”
明瑟平靜的調着酒，沒什麼反應。
江堯叼着根菸，從黑暗處走來，靠到吧檯邊壓低聲音同她說話：“上次見明小姐還牙尖嘴利的，怎麼現在不說話了？”
明瑟擡頭看他眼中的戲謔，道：“我在這工作，顧客是上帝，江老闆難道想讓我趕走你的顧客？”
“難道不是因爲沒有席沐白撐腰了，不敢得罪人？”江堯故意道。
他眼中明晃晃的都是看好戲的神色，明瑟放下酒杯，剛想說話，聽到段聲冷若冰霜的聲音插進來：“你哪那麼多廢話？”
這話是對着江堯說的。
段聲冷淡又嫌棄的看了江堯一眼，說：“這麼些惹人煩的鶯鶯燕燕，擾人調酒的興致。”
她的聲音並不低，恰好讓剛纔說話的兩個女人聽見，她們臉色一變，平時也都是認識江堯的，於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堯。
江堯輕笑一聲：“得，我得罪不起咱臺柱子。”
他一撣菸灰，睨向那兩個女人，擡手喊來保安，淡淡道：“以後不許再放她們進來。”
吊梢眼和尖尖臉大驚失色，齊齊喊着自己是跟着誰誰誰來的。江堯神色不耐煩的吩咐保安：“連那些人一起趕出去。”
這樣的話明瑟這些天裏聽得不少，到處都是議論席家和秦家婚約的事情。
是以，明瑟心如止水的同席廷禕解釋，自己和他二叔已經掰了。
席廷禕呆了一瞬，而後長吁短嘆了一會兒，拍拍明瑟的肩膀說這也是好事。
“我二叔和秦蓁的訂婚宴估計年前就會舉行。”
那時離2015年春節還剩不到十天，明瑟握着長長的冰匙攪動着蔚藍，喝了一口，覺得苦到心頭。
這次她沒有立即就喝果汁解苦，反而想等着秦蓁說的回甘，可惜等了很久，仍然覺得嘴裏是發苦的。
鏡花水月，荒誕一場。
——
再見到席沐白的時候，2015的春節剛過。
春節前幾天，明瑟接到“尋找梵高”組委會的郵件，說她通過了初試，請她將作品按照要求裱裝，遞到規定地址參加複試。
解雨廉看了《熹夜》，沒有做出什麼評價，只囑咐她打包的時候小心一點，別在快遞途中磕絆損傷。
明瑟喫驚，拿着手機走到屋外：“我？”
“是。”解雨廉說：“她說在中央廣場看過你畫人像，覺得甚好。不知怎麼摸到了我這來，知道你是我的學生，所以託我來問一下。”
“老師，現在還有人畫這種全家像嗎？不直接拍照嗎？”
“他們家比較傳統。”解雨廉說：“給出的報酬非常豐厚，你考慮一下。”
明瑟沒什麼需要考慮的，她本身就畫人像，這種報酬豐厚，又專程來找她的買家，求之不得呢。
解雨廉給了她聯繫方式，說這家人注重隱私，請她去家裏作畫。
明瑟打過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叫她在一個地方等。
停在她面前的是一輛豪車，上了車之後開車的人聲音同接電話的人一樣，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不苟言笑的。
車子一路往京榆河去，進到主城別墅區，明瑟皺了皺眉，沒想到解雨廉的朋友住在這樣的頂尖別墅區。
在這樣寒冽的冬天，一路開過的路仍然是草綠青蔥。
停下車子，那中年男人頷首：“小姐，夫人已經在等您了。”
明瑟道了聲謝，下了車，有一位盤髻婦人引她進門，走過廊院庭橋，古式燈籠映着院中花草水流，她被帶到茶室中，那婦人爲了添了杯茶，叫她稍等。
茶室是白牆黑邊的裝修，一桌一椅都能看出不凡。她耐心的等着，不過十分鐘，那婦人又來了，笑說明小姐請隨她來。
進到客廳時，明瑟才覺得自己回到了現代社會。
客廳雖然也是古色古香的裝修，但現代化設施很多，沙發上，還有個人背對着她，翹着二郎腿在打遊戲。
那婦人走到樓梯旁，喊了一聲：“夫人，您的客人來了。”
樓上不一會兒下來了個披着貂毛的女人，打扮的很精緻，看不出年紀，約莫像三十多歲。一雙眼睛打量的明瑟很不舒服，淡淡嗤了聲，道：“先坐沙發上等着吧。”
明瑟幾乎是想轉身就走，又想起這是老師的朋友，忍下了那怒氣。
還沒擡腳往裏走，沙發上打遊戲的那人丟了手機，起身回頭，看到她，驚掉了下巴：“明瑟？”
是席廷禕。
他驚訝道：“你來這幹嘛？”
披着貂毛的女人此刻已經下來了，笑吟吟道：“明小姐是我請來的畫師啊。”
“請來的畫師是她？”席廷禕愣了兩秒，而後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尷尬道：“明瑟，那你快進來坐吧。”
明瑟此時再遲鈍，也知道這恐怕是席家別墅。她皺皺眉，張口說：“抱歉，這單我不接了。”
“別不接呀，”席苒自樓梯上下來，一派趾高氣昂的表情：“明小姐不是缺錢嗎？賺了錢給自己買些好點的衣服啊！”
席廷禕蹙眉，走過來擋在明瑟面前：“你好好說話。”
席苒冷笑：“席廷禕，你懂不懂長幼尊卑，我是你姑姑。你爲了個外人這樣對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