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召回神,收回落在那對母子身上的視線。
商領領跑過來,滿心歡喜從彎彎眉眼裏溢出來:“你等多久了?”
“沒多久。”
“你這幾天很累嗎?”商領領盯着景召的臉瞧,“臉色不太好,好像瘦了點兒。”
“還好,不怎麼累,就是生物鐘沒倒好。”景召問她,“喫午飯了嗎?”
“還沒有。”
他看了一下時間,出去喫有點趕:“兩點半回來晚不晚?”
“不晚。。”她可以請假。
“走吧,去喫飯。”
景召帶商領領去了附近一傢俬房菜餐廳,離殯儀館不遠,餐廳生意很好,沒有訂到包廂,他們坐在二樓窗邊的位置。
午後的太陽正好,街上車水馬龍。
菜還沒上來,商領領先喝湯:“前幾天我們館長找我,問你有沒有時間。”
景召把瓦罐裏的雞肉剔掉骨頭,放在商領領前面的碟子裏:“要看什麼事。”
“館長想請你幫我們殯儀館拍一個短一點的紀錄片。”
“你問問他,下個月行不行。”景召這個月的行程很緊。
“你有時間嗎?我感覺你很忙,你要是空不出時間,我幫你拒絕掉。”
是很忙。
景召說:“拒絕不太好。”
窗戶外面的日頭有點晃眼睛,商領領眯了眯眼角:“有什麼不好的。”
景召放下湯匙,把百葉窗放下來一點:“他走的是你的後門。”
“那也沒關係啊。”
有關係。
太陽還是有點漏進來,從隔壁桌的窗戶,景召起身,坐到商領領另一邊去:“你要讓人知道,你的後門能通到我這裏。”
商領領被哄到了,腳在桌子下面,悄悄去蹭景召。景召用手按住,讓她正經些。
兩點半,景召準時把商領領送回了殯儀館。
她磨磨蹭蹭地下車:“我回去上班了。”
“嗯。”
景召也下車,送她到了守靈廳。
他說不進去了。
她一步三回頭,欲言又止。
景召又走過去:“怎麼了?”
商領領眼裏有一點點的幽怨,像極了沒喫飽的景倩倩:“這麼多天沒見,你不想我嗎?”
他點頭。
“點頭是什麼意思?”
“想。”
那怎麼不把她摁車裏親一頓?
商領領腹誹:小別勝新婚,景召的新婚一點都不火辣辣。
“我等會兒要去一趟工作室,晚上可能會回來很晚,不要睡太早,在家裏等我。”
“哦。”
“進去吧。”
行吧,等晚上再“新婚”,商領領回去工作了。
景召沒着急走,站在不鏽鋼的護欄那裏,看着商領領進去,等看不見她了,才伸出手,按在腹上。
“景老師。”
有人過來。
景召轉頭,看見一位女士。
女士穿着殯儀館的制服,是殯儀館的員工:“我是領領的同事,我叫肖敏。”
陸女士在家裏抱怨過這位喜歡造謠的肖女士。
景召態度冷淡:“有事?”
“商領領的人緣很好,大家都誇她善良可愛呢。”她話裏有話。
景召的語氣算不上客氣:“你想說什麼?”
“你也覺得她善良可愛嗎?”
商領領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左小云發微信過來。
左小云:【領領!】
商領領:【嗯】GIF
左小云:【肖敏那個小婊砸搭訕你家景老師】
左小云把偷偷拍的照片發過去。
左小云:【領領,你放心,我五點零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你家景老師沒給肖敏好臉色看】
商領領回了一個表情包:【仙女咆哮】GIF
*****
這大半天,秦響好難,時時刻刻擔心護士叫陳野渡的名字,每一張化驗單她都要藏着掖着,還要把輸液袋上寫着患者名字的貼紙都摳下來。
終於,周自橫輸完液了,也不發燒了,可以回去了。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拿藥。”
“嗯。”
秦響人一走,周自橫從病牀上下來,走到垃圾桶旁邊,蹲下來。
隔壁牀是一小男孩,三四歲,用超大的聲音跟他媽媽說悄悄話:“媽媽,那個哥哥在翻垃圾。”
媽媽給他使眼色,意思是別說了,哥哥會打人。
眼色接收失敗,小孩咦了一聲:“好髒髒哦。”
周自橫回頭,眼神兇狠。
小孩立馬捂住嘴,往媽媽懷裏縮。
周自橫繼續翻垃圾桶,找到輸液袋上撕下來的貼紙後,用指甲摳開。
陳野渡。
周自橫這兩天經常聽見這個名字,這是他那個夭折掉的雙胞胎哥哥的名字。
他起身,走出急診病房,隨便逮到一個人。
“喂。”
是走廊上的一個女孩子:“你……叫我?”女孩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
周自橫一點都沒有借東西的態度,語氣不友善:“手機能不能借我一下?”
女孩打量了他幾眼,把手機給他。
“你是陳野渡導演吧?”女孩是沉井cp粉,“能給我籤個名嗎?”
周自橫刷完手機,頭擡起,很兇很暴躁:“老子不是。”
女孩被吼得一愣:“對不起啊,我認錯人了。”但至於這麼生氣嗎?
周自橫把手機還給女孩,調頭回了急診病房。
今早秦響去洗手間的時候,護士來過,她進來就喊:“陳野渡。”
“陳野渡。”
周自橫是醒着的,跟隔壁牀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護士走到他的牀位:“叫你好幾遍了,怎麼不答應?”
周自橫陰着一張臉,不搭理。
護士用感應的體溫計在他腦門碰了一下:“不燒了,吊完這兩袋就可以出院了。”護士看了眼輸液袋,“我都說多少遍了,輸液袋上的名字不能撕掉,萬一輸錯液了誰負責。”
秦響回來的時候,周自橫已經收拾好了,外套也穿了,坐在病牀上等。
“藥已經拿了,走吧。”
“嗯。”
他起身,跟着秦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