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爲了降低防腐難度,遺體修復都必須趕在第一時間,商領領昨晚加班到了凌晨,四個小時都沒睡到。本來景召不讓她來的,讓她二十號再過來。
景召剛抱起她,她就醒了。
“商寶藍被抓去警察局了。”
景召把她放在旁邊的沙發上:“嗯,快結束了。”
她鬆開抱着他的手,窩進沙發裏:“我再眯會兒。”
景召把外套脫下,摺疊好,抱起她的頭,讓她枕在衣服上。
美術館依山而建,六月也陰涼,景召去隔間外面,找館裏的同事借了一牀毯子,給商領領蓋上。
安妮來的時候,剛好撞見景召在吻商領領的手。
“你居然躲在這裏偷香竊玉。”
安妮是亞伯先生的女兒,金髮綠眼,生得十分漂亮,她能說一口流利的帝國話。.七
當年在丹蘇,爲了追求景召,她下了狠功夫才學下來,像偷香竊玉這樣的四字成語她都會。
但她用得不對。
景召走到門口:“她是我未婚妻。”
安妮是隨亞伯先生一同來看展的,但看展是藉口,她聽安格斯說景召定做了求婚戒指,她想最後再來見他一面。
“你這個騙子。”還有人在睡覺,安妮努力剋制自己聲調,“當初我追你的時候,你跟我說你是不婚主義。”
安妮是追景召追得最久的一個,她是一名無國界醫生,景召很欽佩她。
“那個時候的確是。”
安妮想問個明白:“是她讓你改變了主意?”
“嗯。”
“她很漂亮嗎?”
“嗯。”
安妮覺得自己也很漂亮,她踮起腳,探頭往裏面看。
景召出來,將門輕輕關上。
“看一眼怎麼了?”
“她在睡覺。”
他很寶貝他的未婚妻,他吻未婚妻的時候都很小心。安妮沒見過他這麼溫柔,她知道,自己該死心了。
“好吧。”她故作輕鬆地說,“祝伱幸福。”
“謝謝。”
安格斯說,景召一定很喜歡他的未婚妻,他催戒指就催了四次。
她以後不會再喜歡景召了。
不要在一個不會喜歡你的人身上耗費太多時間,這是她母親告訴她的,女孩子的青春太短,不能做太多無用功。
看展的人一波換一波,已經十一點多了,再有一刻鐘,就要閉館,等到下午再開放。
岑肆已經走了,《橋塘》的前面站着一個小孩,三四歲大,戴着頂小黃帽。
小黃帽一個人。
商領領還沒醒,景召暫時無事,走過去,問那小孩:“你是走丟了嗎?”
小黃帽點頭,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迷茫。
景召蹲下來:“誰帶你來的?”
“小喬老師。”
“那你記得她的號碼嗎?”
小黃帽想了好久,難過得要哭,但是他沒有哭:“我忘記了。”
他背的書包上印了字,寫着啓明星幼兒園。景召有印象,賀江給幼兒園送過票。
“我可以帶你去找她。”
賀江那裏應該有聯繫方式。
小黃帽機警地往後跳了一步,用看壞叔叔的眼神看着景召:“小喬老師說不能跟陌生人走,要是走丟了,要在有人的地方等她。”
景召用手機聯繫賀江,讓賀江幫忙找那位小喬老師。
小黃帽仰着頭,看牆上的照片。小喬老師說這是藝術,但藝術是什麼他不知道。
“叔叔,你看得懂嗎?”
“嗯。”
小黃帽看不懂:“小喬老師說今天帶我們來看月亮。”他伸出白胖的手指,指着那幅《橋塘》,“這上面分明沒有月亮。”
“有啊。”
“在哪裏?”
景召正要指給他看。
那位小喬老師尋來了:“梗梗。”
“小喬老師!”
小黃帽撲進了小喬老師的懷裏,開心得把月亮拋到腦後。小喬老師並不認得景召,向他道謝後,帶着小黃帽離開。
B2展區後面就是C展區,講解員說C展區是非開放區,要到二十號纔會開放,而且要黑色的月亮領針才能進去。
小喬老師目前還沒有看到一個戴黑色領針的人。
“景召。”
小喬老師回頭,看到了,戴着黑色領針的女孩。
女孩跑向了站在《橋塘》前的景召。
*****
兩個小時前,商寶藍被帶回了警局。
老張和小丁給她做筆錄。
她不知道是不是緊張,喝完了一整杯水,自己先開的口:“我媽媽不在警局嗎?”
老張說:“她在醫院。”
“我能先見見她嗎?”
“暫時不能。”
她焦急地追問:“她的情況怎麼樣?她好不好?”
老張沒有詳說:“沒有生命危險。”
她彷彿鬆了口氣:“那就好。”
心理素質真強,老張看不出來她是不是在演戲,不管她是不是,言歸正傳:“商小姐,現在的問題是,何婉林女士指控你綁架她。”
商寶藍搖頭:“我沒有。”
“是綁匪岑永青親口對她坦白的。”
何婉林還聲稱岑永青的目的就是撕票,所以纔不怕告訴她真相,因爲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活着回去。
商寶藍傷心落淚:“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撒謊。”
後面整個問話過程,商寶藍都在哭,問一遍哭一遍。商寶藍沒崩潰,老張和小丁要先崩潰了。
“問出什麼了嗎?”方路深問。
小丁搖頭:“我就沒見過比她還能哭的。”
小丁自認是個挺憐香惜玉的人,但也架不住這麼個哭法。
這時,一個男人走進警局,他西裝革履,精英模樣。
“你好。”
男人拿出名片:“我是商寶藍小姐的律師,可以帶我去見她嗎?”
小丁帶他過去了。
旁邊的老張接了個電話。
“方隊,屍體的身份查到了。”老張說,“正是安陽醫院丟的那一具。”
可以確定了,是岑永青偷了屍體,製造了撕票的假象。
那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方路深起身:“何婉林在哪個醫院?”
老張說:“你家的醫院。”
何婉林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