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掉在了地上,滾到門口。
門開了。
商領領從修復間裏面出來,撿起地上的足球。
明明的母親過來抓住商領領的手:“我家明明說,他長大了要當球星,師傅,我孩子的腿……”
“都好了。”商領領把球給她,“去看看他吧。”
明明的母親抱着足球去見兒子最後一面。
商領領擡頭,看見了鏡頭,看見了鏡頭後面的景召。
她沒摘掉口罩,走到景召面前。
“我去換衣服。”
天氣太熱了,遺體用了很多防腐劑,她身上味道很重。
景召拉住她,握了握她的手:“你辛苦了。”
遺體整容師,商領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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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上午的拍攝之後,景召去辦公室找商領領。
她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精神懨懨的:“剛剛有拍到走廊的家屬嗎?”
景召把旁邊的空椅子拉到商領領身邊,他坐下:“有拍到。”
“會剪掉吧?”
“會剪掉。”
他不會用別人的悲傷來當素材。
所有入鏡的家屬賀江會挨個去交涉,不願意出鏡的,後期就剪輯掉,願意的就會簽訂合同。
商領領動動脖子:“我不會得頸椎病了吧,脖子好痛。”
景召有技巧地給她捏了捏後頸:“明天帶你醫院看看。”
“不去。”
商領領很怕看醫生,很怕做檢查。
景召哄:“乖,得去。”
遺體修復大多很費時,一次站個幾小時是常有的事。商領領腰已經不好了,脖子好像也有職業病。
她不管辦公室裏還有別的同事,伸手去抱景召。
景召拍了拍她的頭:“有人。”
在辦公室摟摟抱抱不太好。
商領領不撒手:“我不管。”
周姐她們幾個識趣地出去了。
景召任由商領領抱了一會兒:“該去喫午飯了。”
“我不想喫。”
每次修復完,她都不想喫。而且她最近共情能力見長,越來越容易代入家屬情緒,修復工作結束後,需要時間緩衝。
景召的電話響了,他騰出手,接了電話。
方路深打來的,說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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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立被抓了。
老張把岑永青遇害醫院及附近的監控排查了數遍,發現了關鍵性證據——一副沾到了溼疹藥膏的橡膠手套。
鑑定科在藥膏裏查到了韓立的DNA。
他被抓後很快認了罪,說自己是拿錢辦事,是幫商寶藍滅口。他卡里也確實多了一筆來路不明的鉅款。
錄完口供,老張陷入了長時間的深思。
“你相信韓立的話嗎?”
方路深說:“不信。”
韓立被抓,因果鏈連起來了。幫商寶藍滅口岑永青這件事,正好是季寥寥殺商寶藍的動機。
“我也不信。”老張被這個案子搞得都日漸消瘦了,“但現在死無對證了。”
商寶藍死了,韓立又絕口不提季寥寥。
在韓立錄口供之前,律師單獨見過他。
“季總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律師轉述,“不用擔心你的父母兄弟,他們會得到妥善安置。”
再說季寥寥。
她目前被關押在看守所,她的律師唐韻今天也來見她了。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讓我認罪?”
唐韻點頭:“對,認罪。”
怎麼能認罪!
季寥寥不想坐牢,她不願意,暴躁地拍了桌子:“我要換律師。”
唐韻一臉鎮定地繼續說:“你致使商寶藍墜樓的證據確鑿,不認罪不行。”
“我請你來,是要你想辦法幫我脫罪,而不是教我認罪!”
“如果做無罪辯護一定會輸,不如辯護成過失致人死亡。”
季寥寥聽不懂二者的區別。
唐韻不緊不慢地引導她:“二十七號那天晚上,你去見商寶藍之前是不是喝酒了?”
季寥寥說:“是。”
她糊弄隊友做假證時說的酒駕並不是作假的,那天晚上她的確喝了酒。
唐韻又問:“你喝醉了嗎?”
“沒有。”
她只是喝了,沒醉。
唐韻糾正:“不,你喝醉了。”
季寥寥似懂非懂。
季攀夕的車就停在看守所外面。
唐韻從看守所裏面出來,走到車門前面:“季總。”
季攀夕朝她點了點頭:“舍妹的案子有勞唐律師費心了。”
“季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