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大笑:“你跟你父親還真是一模一樣。”
景召擡眸,看向肖恩。
反正景召會成爲他的階下囚,肖恩也不怕告訴他:“當年你父親也是爲了個女人,單槍匹馬地來赴我的約。”肖恩用異常蹩腳的帝國話說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能力有手腕又怎麼樣,一代梟雄又怎麼樣,還不是栽在了女人身上。
景召筆直站在原地,凝眸而視:“我父親是你殺的?”
他的聲音低而沉,夕陽又落下去一分,縈繞在他周身的碎金似乎暗了些,地面乾涸發裂,彷彿有什麼正從漆黑的地縫裏鑽出來。
讓人喘不過氣來的荒蕪陰森來得猝不及防。
從景召出現,到現在,肖恩才真正感覺到他身上那股被他收斂起來的氣場。
耽誤的時間太多了。
肖恩要速戰速決,他不再回答景召的問題,對他的“人質”說:“去吧,去把小九爺換過來。”
女人看不見前面,下意識擡起被綁着的手,邊確認前方有沒有障礙物,邊小心翼翼地邁出腳。直到她的腳碰到了越野車的車身,她才停下來。
景召走過去,摘下女人頭上的黑布,她的脖子慢慢露出來。
幾乎同時,捆在女人手上的繩子鬆開,她合攏的掌心裏藏了把極其小巧的槍,在她眼睛露出來那一瞬間,她擡起手,想要扣動扳機。
但景召比她更快,截住她手腕,奪槍的同時,將她推到了地上。
下一秒,十幾把槍指向景召。
“你——”
肖恩剛張嘴,一把槍抵在他頭上。
他回頭,瞳孔微震:“原來你纔是叛徒?”
是喬。
賽歸第一時間瞄準喬的腦袋。
喬說着一口流利的帝國話,他看向景召:“小九爺,紂千不負所托。”
景召的心腹不多,但各個都是萬里挑一的人物,比如負責安保和危機處理的王匪、負責維和的景一、負責甲級保鏢的崇柏、負責屠鷹任務的紂千。
紂千潛伏在肖恩身邊已經有四年了,GoldenWorld從不參與任何派系之爭,不做任何有愧良心和信仰的事,但不意味着不自保。
肖恩終於反應過來了,人根本不是蔻裏截走的,人早就被救出去了。他一雙鷹一般兇悍鋒利的眼盯着景召:“伱來赴約有什麼目的?”
景召聲音好聽,通用外語是他的第二語言,他吐字緩慢,很普通的詞組從他嘴裏念出來,自帶一股優雅風度:“我來送你一程。”
肖恩握緊拳頭,手臂上的肌肉瞬間繃緊。
手機卻在這時響了。
“接吧。”紂千說。
肖恩接了電話。
他留在維加蘭卡的人說:“老闆,我們的貨被人炸了。”
毋庸置疑,是景召。
GoldenWorld嫉“毒”如仇。
肖恩暴怒,震聲大喝:“還愣着做什麼,殺了他們倆!”
一半人把指着景召的槍口指向了肖恩的心腹,包括賽歸,也受制於旁邊的人。而那個假冒商領領的女人此時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局勢瞬間逆轉。
原來叛徒還不止紂千一個,GoldenWorld的人早就滲透進來了。
他們都是屠鷹任務組的人。
肖恩看着那一張張和他面對了數年的面孔,簡直誅心:“好啊,好算計。”
景召走到肖恩的面前:“我再問你一遍,我父親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我沒拿到東西,不可能殺他,我只打了他一槍,威爾的人趕來後,他趁亂逃了。”
景召擡起手裏的槍。
肖恩挺直脊樑站着,就算是死,也不能折辱了伽森這個姓氏:“你敢殺我?”
聽說GoldenWorld的人不輕易沾人命。
在西西戈爾境內,肖恩覺得景召不敢:“你不敢——”
砰!
肖恩猛地跪下,子彈穿了他左邊的膝蓋,血液噴濺出來,呲在乾裂的地上。
肖恩的心腹們剛要護主,但身手明顯不敵屠鷹的人,老闆又在對方手裏,束手束腳間幾招就見了高低,一個個都被抓住了命門。
“我一般不喜歡弄髒手,但是這一槍,是你欠我父親的,得還。”
天終於暗下來。
景召眼裏墨色濃重,那樣漂亮的一張臉,冷起來,會讓人忽視他的皮相,骨子裏的東西就會透出來,他是老九爺的兒子,生於最不太平的維加蘭卡,統領了整個GoldenWorld,該有的殺伐戾氣他都有,只是平時藏得很好,如果不惹他,他就只是個隨和散漫、與人爲善的攝影師。
肖恩跪在地上,咬緊了牙,手撐着血濺溼的那塊地,指甲幾乎陷進泥裏。
景召不會殺他,不然那一槍打得就不是膝蓋。
景召說:“把人放了,車和武器都帶走。”
紂千和他的兄弟們都絕對服從景召的命令,二話不說,第一時間奪了所有武器,並迅速上車。
紂千坐進了景召的越野車。
後視鏡裏能看到肖恩,他被手下扶了起來,一雙眼正死死盯着景召的車,臉上是滔天的怒意。
紂千不解:“小九爺,不處理乾淨嗎?他們看到了你的臉。”
景召抽了張溼巾,擦了擦他用過的那把槍,擦完後從車裏扔出去:“會有人來處理。”
不到十分鐘,蔻裏的直升機開進了無人區。
肖恩臉色大變,他知道景召爲什麼不下殺手了。
蔻裏推開艙門,人沒有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底下螻蟻一般的人羣,笑着下了一道命令:“一個人不留。”
景召之前答應過蔻裏,會把肖恩的命送給他。
“砰!”
“砰砰!”
“……”
天已黑,炸彈的火焰照亮了小半個無人區。
宓泊羅有個別名——死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