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顧南西扮乖 >524:請冬關山山番外(上)
    她叫關山山,一開始不叫這個名字。

    她的父母都是工人,父親每週要做兩次透析,家貧,母親重男輕女。後來一個大慈善家資助了他們家。那一年的暑假,父母把她送給大慈善家當義女。母親說她好福氣,能住上大房子。

    一個雨夜,那位大慈善家來到她的房間,要跟她談心,說心疼她。

    她摸到一支鉛筆,扎傷了大慈善家的眼角,然後打開二樓的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外面在下雨,她摔倒時濺起的雨水弄髒了一雙鞋,男孩子的鞋,白色的鞋。

    她擡起頭。

    鞋的主人蹲下來,手裏的傘向她傾斜:“要不要幫忙?”

    那一刻,關山山天真地以爲老天終於看到她了,終於派神明來解救她了。

    “要。”

    他帶她出了陳家。

    帝律公館是富貴圈,公館外面沒有一輛出租車,她走了一個晚上才走回自己家。

    母親張女士在給她的寶貝兒子張羅早餐:“你怎麼回來了?”

    “陳知禮是個變態。”

    “什麼變態,你趕緊給我回去。”

    “他摸我。”

    張女士很憤怒:“是不是你在陳家行爲不檢點?”

    在那一刻關山山就知道了,沒有人會給她撐腰,她只有自己。如果不回陳家,父母應該不會讓她繼續唸書,在她去陳家當義女之前,他們就給她物色好了一份大學食堂的工作。

    她把自己關在狹窄的雜物間裏睡了一天,父親砸門把她吵醒了,說要送她去陳家賠禮道歉。她嘴上答應,半路藉着上廁所的由頭,逃去了姨父家。姨父是個小學老師,中年喪妻,心很軟。後來她就再也沒有回過家,自己給自己改了姓,跟着姨父姓關。

    再見到商請冬是半年後,他作爲優秀學生代表,在紅旗下面致辭,從此少年耳後的痣長進了她心裏。

    商請冬不記得她,她製造了無數次偶遇,都沒有分到他一個眼神。她故意去撞他,也只是得到了他公式化的一句“抱歉”。

    她偷過他的草稿紙,摳過公告欄裏他的照片,給他寫過十七封沒有署名的情書,甚至悄悄跟蹤過他。她是差生嘛,以前家裏開過餐館,母親張女士經常讓她翹課照看攤子,她的成績爛得一塌糊塗,學渣哪裏會追人,學渣只會自卑,恨不得縮到角落裏去舔他的影子。

    初二,她被全班女生孤立了,一開始她並不知道自己成了她們眼中的異類,直到全班女生都參加的聚會唯獨不叫她,直到她的書本莫名其妙地消失,直到她沒有送出去的第十八封情書被人貼在了黑板上,直到她的課本里突然掉出來的衛生棉,直到有人說她不檢點私生活混亂……

    後來她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成爲異類,因爲她太漂亮,漂亮到引起了某個女生心儀男生的注意,就是這麼簡單的原因,在那個年紀,過分漂亮也會成爲一種原罪。

    當然,她也不是手握傻白甜劇本的聖母,她都給報復回去了,給水壺裏加粉筆灰、鞋裏放圖釘、廁所裏倒髒水……這些她都幹過,她是光腳的,從不怕穿鞋的。她並不覺得活得不善良是什麼罪過,唯一難過的是她不敢再去觸碰神明瞭,那個曾經救她出水火的神明。

    高中,商請冬考去了帝都一中,她成績太爛,沒考上高中,去了離帝都一中最近的職高。

    她每天都會去一中外面的小攤上買豆漿油條,十次能有一兩次可以等到商請冬路過小攤。他有個姐姐,和他關係不好,大部分時候他都是遠遠地跟在他姐姐後面。他有個朋友,家裏是開醫院的,週一到週五每天都遲到。那個朋友有一次偷開摩托車,發生了車禍,打了兩個月的石膏。

    後來,商請冬考進了帝都大學的醫學院,她復讀一年,考了帝都大學旁邊的藝術學院。大二那年,一個禿頭的星探找到她,說要籤她。她一開始不相信那個星探,因爲他禿頭的樣子不像好人。但星探說他能讓她出名,能讓她賺到很多錢,能讓很多人喜歡她。最後一點誘惑力太大了,於是她和禿頭簽了五年的合同。

    禿頭的工作室有十幾個女藝人,她是唯一一個走紅了的。小有名氣之後,她打扮成天仙的樣子去找商請冬。

    那時候的商請冬已經是深明醫院獨立主刀的肝膽外科醫生。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優秀,只用五年就讀完了別人十年才能讀完的書,年紀輕輕就在他的領域裏發光發熱。

    她排了很久的隊才掛到他的號。

    “商請冬。”她摘下口罩,“你還記得我嗎?”

    他看着她,看她的眼神與看任何一個病人無異。

    “我們是初中校友。”

    他說:“張嘴。”他打着醫用手電筒看她的舌頭,說,“肝火太旺。”

    “……”

    關山山當時心想:他真是一名優秀的肝膽科醫生。

    後來,她天天追着他,滿世界地追着他,粉絲都說她是戀愛腦,經紀人說女孩子倒貼不好,連跟她混熟了的科室小護士都勸她及時止損,她都不管,恨不得爲了他燃燒自己,恨不得像飛蛾一樣去撲火。

    很多人都說,商請冬善良,溫順,眉目清朗,是溫室裏沒有淋過雨的天之驕子。不是的,不是那樣,她見過不一樣的他。

    她見過他和社會上的混混做交易,讓他們替他做事情,比如撕爛一些人的嘴;見過商家的人坐在豪車裏罵他是沒人教的髒東西;還見過他醉酒的樣子,一個人蹲在路邊,對着一隻流浪貓哭泣,他問那隻貓:“你也沒有人要嗎?”

    他不善良,也不溫順,他也淋過雨,也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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