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她回來的。”克萊因承諾道。
端羽擡眸,看出了克萊因眼底的另一層意思，但他卻露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
“你已經爲我做了很多了，其實我最應該感謝的是你。”端羽手掌貼上他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掌歉意道。
克萊因從不嫌棄自己累贅遲鈍,在他眼裏，自己能感覺到他是被珍愛着的。
“你還記得冰瀾星那個家裏的浴室麼？”克萊因愣了一瞬,眸光愈發深沉，半晌才低聲道,“我永遠忘不了每到零下溫水裝置就壞掉的時候。”
而冰瀾星一年有十個月氣溫都是零下,他每天回到家裏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到溫水裝置的後面修凍裂的零件。
克萊因的思維跨度太大了，端羽微怔片刻意識到他說的是冰瀾星貧民區裏的溫水裝置。
他是不記得貧民區的名字了麼？
端羽遲疑頷首，不明白他爲什麼提起這件往事。
克萊因半跪在他面前，雙眸溫柔的望着他,低聲道：“你用冷水洗完畫筆後，手會凍得像雪地裏的紅胡蘿蔔，還有你回家時跌破了下巴,悶悶不樂了很久。”
“這道傷因爲感染腫了一週。”克萊因的指尖輕撫在他白玉般盈潤的精巧下巴上,彷彿重複了無數次似的,指腹與傷疤輕觸而過。
這種小傷口本來是不用留下痕跡的,但是冰瀾星的貧民區衛生環境過差,路面骯髒再加上他們缺少醫藥,一道小傷口竟反覆發炎折騰了一週才康復。
“你花星幣給我買一件保暖的外套，卻不捨得給自己也買一件,結果我問起你時,你跟我說自己可以裹在被子裏畫油畫不用買外套。”
“這些都是小事呀。”克萊因將過去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攤開到了陽光底下，他說得很坦然，但端羽卻忍不住扭捏了起來，少頃纔有些尷尬的吶吶道。
比起克萊因今日的事業,這些過往又算得上什麼。
“可是沒有這些事，就不會成就今天的我們。”克萊因搖頭，溫聲道，“你從沒有過負累過我，這些事一直放在心底，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但…”今天面對你時，言語就自然而然的傾瀉流淌了出來。
他說過很多謊，可以眼也不眨的給競爭對手下圈套，言語發自本心反而是一件困難的事。
克萊因向來認爲說一千句不如做一件事情，所以每次換更好的住所都是他在對端羽說，你看我有能力爲我們提供更好的生活。
即使他不懂油畫，他在任何人面前也從不吝嗇對他油畫的溢美之詞，他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對他油畫事業的支持。
端家財產的事情，在他看來是一件沒能辦好的事情，又因爲聽到自己和茱莉的交談惹他傷心，兩相疊加本來就是他的錯，不應該是端羽滿懷歉疚。
這些事情克萊因都記得，端羽眼底逐漸有溫柔愛戀的光流淌了出來，他俯身擁住了克萊因，在他臉頰上眷戀的吻了好幾下，感嘆道：“你可真是個大可愛！”
“那可可呢？”
“她也可愛，但你可愛的比較多一些。”端羽偏心道。
克萊因沒想到自己提到了幾件過去不願提及的往事，卻引得端羽一番讚譽，英俊的相貌上泛起了一絲得意之情，微一沉吟又道，“還有你送給我的懸浮車，凱爾見到懸浮車後妒忌了好幾天。”
“他當然猜得到。”克萊因沉默良久，輕撫着端羽的髮絲溫聲道，凱爾的腦回路是有些清奇，但他又不傻。
端羽竟然莫名有點羞愧，往後一倒掩面躺在牀上尷尬道：“我不好意思再見他了。”
他沒做什麼對不起凱爾的事情，但是爲什麼總覺得是自己辜負了他呢？
“沒事，他是個看得開的alpha。”克萊因能理解端羽這種心情安慰道。
端羽哼哧一聲，在牀上緩緩用被子將自己圍成了一個蛋卷，克萊因不由得暗笑，他發現端羽每次面對他難以處理的問題，都會回到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然後將自己圍成一個蠶蛹。
以前這個令他感到安心的私人空間，只有他在端家老宅的房間，現在…也許他還沒發現，但是他已經將這個私人空間換到了自己身邊。
他在哪裏端羽就會將他身邊的地方視爲安全的領地，像一個將堅果塞滿兩頰的松鼠，蓬鬆的金黃色大尾巴像樹巔的枝椏，在風中輕盈顫動將他收集來的過冬的堅果都傾倒在自己身邊。
“他是個好alpha，再過幾年也許他就會遇到適合他的ega。”克萊因在他身邊躺下，單手撫着蛋卷溫聲道，“到時他可能就能放下我們的事了。”
倘若不是凱爾性格雖然狡詐但不失爲心地純善，他希望凱爾能成爲端羽的朋友，能夠讓端羽多跟外界接觸，否則凱爾想要翹自己牆角的意圖這麼明顯，他怎麼可能一直裝作不知？
“我也希望。”端羽心頭微動，想不到在凱爾的事情上克萊因倒是展露了幾分大度，他將太空被放下來，露出已經染上淺淡紅暈的臉頰，感嘆道，“當初他還向我求婚了呢。”
凱爾是除去克萊因外唯一一個能讓自己覺得放鬆的alpha，他目光清澈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欣賞着一幅油畫，喜愛但不含一絲褻瀆。
“他向你求婚？！”克萊因大驚失色，雙手卡着蛋卷高聲問道。
“你嚇我一跳。”蛋卷都往上彈了兩下，端羽在蛋卷裏捂着自己的心臟嗔怒道。
“什麼時候？在哪裏？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爲什麼沒有告訴我？”克萊因雙目近乎噴火，大手抓在蛋卷上連聲追問道。
知道凱爾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是一回事，他敢付諸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克萊因理解的神情尚未褪去，又涌進來了詫異震驚與憤怒的神情。
好啊，是我低估你了？還敢跟我的ega求婚，克萊因剎那間飲盡了整個艾克聯邦的醋，連身上都溢出了幾分酸溜溜的味道，怒火像秋日落在乾燥草原上的一枚火星，火焰霎時間燎原席捲了他全部的理智。
“是還在冰瀾星的時候。”端羽慢吞吞的從蛋卷中伸出一隻手臂來拍開克萊因的大手，又將蛋卷放鬆了些側首望着克萊因回憶道，“家裏被偷了是他第一時間來告訴我的。”
“後來他見你一直沒有回來，就覺得你將太多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忽視了我，他就在珀爾花園的客廳裏向我求婚了。”
“沒有告訴你是因爲…”端羽沉默了片刻，陷入回憶裏有些尷尬道，“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