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裏充滿了一個父親的欣慰。
“嗯嗯。”端羽敷衍着。
楊志成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端羽小的時候總在角落裏眼巴巴的望着他,雖然畏懼但總是會上前一遍遍的討好他，他從沒主動放低過態度去關心端羽的需要,只能搜腸刮肚回想：“你還記得你小時候麼？總是和你母親在門口等着我回家,我回來後你就會像一隻小糰子似的滾過來，抱着我的腿叫父親。”
“好像還是昨天的事。”
“嗯嗯。”
楊志成：“……”
“你上美術學院，馮珊說學費太貴了，家裏供不起了,還是我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咬牙堅持着給你付的學費把你培養成了油畫家。”楊志成望着他身後畫到一半的油畫動情道，眼底浮起淚花和一閃而過的貪婪的光,這都是星幣啊。
假如他能拿到這幅畫賣出去,足夠他後半生的開銷了。
不過…楊志成轉念又想到了端羽的alpha的財富,他的油畫已經算是昂貴了,但是比起他alpha聚集財富的速度就是相形見絀了,能讓克萊因認下他這個岳父,後半生的奢侈生活就觸手可及了。
楊志成眯起雙眸，幾乎又看到了通往財富的道路,馮珊和孩子們離開他不就是因爲自己不捨得拿出星幣來了麼？
拿自己的星幣當然不行,但是他作爲岳父用克萊因的星幣不就是理所應當的了麼。
他可以用克萊因的星幣去養馮珊和他們的孩子們，就像以前用端家的財富養自己的家庭。
楊志成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嗯嗯。”端羽邊應着邊終於移到了叢林前方，腿抵住邊緣不着痕跡的向下望了一眼，崖壁陡峭叢林密佈,從他的角度能看到探出的青翠枝葉還有帶着石子的斜坡，但是比剛纔自己站在懸崖旁強多了，之前的位置退後一步就會掉落下去粉身碎骨。
端羽鬆了一口氣，楊志成再也想不出他們父子間感人肺腑的往事，泄氣的微沉肩膀痛心疾首道：“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這麼冷漠？難道你連自己父親都不管麼？”
“算父親求你…咳咳，幫你的父親一把吧，別讓他一把年紀流落街頭無家可歸。”楊志成痛苦道。
端羽心底嗤笑，你無家可歸還不是自找的？倘若留在g2行星別想着攀莫克子爵的富貴，端家的財產也夠楊志成幾輩子的開銷了，又怎麼會被莫克子爵反咬一口，與虎謀皮自是險峻。
端羽置若罔聞，敷衍的點頭，看不出一絲真誠。
“現在醫生說我需要靜養，馮珊也走了，只有你…你的alpha是帝星有名的富商，他寵愛你在帝星又是出了名的，你從手指縫裏撒下來些也夠我生活了。”楊志成憤怒道，“難道你要見死不救麼？”
端羽本來不想激怒他，只虛以委蛇等待救援，聽到此也是忍無可忍，冷笑一聲道：“我的alpha，這時候你想起克萊因是我的alpha了？”
“當年你不是說我，下賤人找下賤的alpha，尋着臭味滾作一團麼？真不愧是端家的貨色。”端羽手指扣在板機上怒道，“你說對了一件事端家的人眼光是不好，不然怎麼會選中了你。”
“你！”楊志成暴怒，額頭上在泥土的掩蓋下也凸出一條條跳動着的青筋，他最恨旁人說他鳩佔鵲巢倚靠端家的財富揮霍度日。
楊志成身體詭異的似篩子般抖動着，端羽一邊畏懼一邊心生竊喜，他雖然手裏有武器但是也不敢對着人開粒子槍啊，他沒有經過這方面的訓練。要是能把他說昏過去，然後再送到醫院裏去就好了。
“我小時候的事你只能說出幾件是麼？其他的都不記得了？”端羽精神振奮，再接再厲道，”我小時候在你回家的時候去抱你，結果被你一腳踢飛小半個客廳摔在地上躺了半個月纔好起來。”
“那是我喝醉了，我喝酒還不是爲了賺星幣養你養這個家。”楊志成反駁道。
“別開玩笑了，端家有自己的運送貨物車隊和空間港倉庫，就是什麼也不做也足夠我和母親生活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以爲自己有那麼大的本事麼？”端羽冷笑。
“對了，聽說你爲了莫克子爵的事連懸浮車隊都轉讓了。”端羽反脣相譏嘲諷道，“有些人就算給他萬貫家財他也守不住啊。”
“我alpha確實能賺星幣，我現在住的房子起牀上洗手間都得坐懸浮車，地下車庫裏全都是kw的超跑，在莊園裏走一圈花一整天，孩子跟我捉迷藏我都找不到她，而且我們花園裏還有一個純金的羽毛雕塑。“端羽一口氣說完，停頓一瞬悠悠道，“怎麼樣？有星幣但是和你無關。”
“可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我不認你這個父親。”端羽平靜下來，漠然道，“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不孝，你從沒有把我當做你的孩子，這時候又來找我做什麼？”
“你姓端！就應該由端家管你，跟我有什麼關係，誰讓你們家人都不在了。”楊志成怒極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他從山腳費了兩天爬上山來，其間險些跌下去無數次，他都挺過來了一門心思想着怎麼討好端羽。但端羽一改往日怯懦竟也咄咄逼人起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而且他身體不如從前，頭腦也變得混沌起來，不復理智清明，輕而易舉的就被他激怒。
“你狹隘的以己度人，卻不知外面另有天地，我雖然不跟你的姓，但我身上就沒有你的血脈麼？”
“你懂什麼，沒有一個alpha會把跟別人姓的後代當作自己的孩子。”楊志成癱軟在地上，斬釘截鐵道。
端羽脣緊抿着，也不反駁冷漠頷首道：“我跟克萊因的孩子，在自由聯邦的公民身份系統上，叫伊麗莎白端。”
端羽平靜的聲音卻似沁着寒霜的冰棱兇狠的一簇簇射進了楊志成心底。
克萊因白手起家，他跟自己不同，從沒用過端家的一分財產，從艾克聯邦開始赤手空拳一步步建造出一片天地來，甚至在豪富羣立的帝星佔據了一席之地。在克萊因這樣的alpha面前，即使對方不發一言，也足夠他自慚形穢了。
“啊！”楊志成短促的低叫了一聲，整個人軟軟向後栽去，腿像解剖開的青蛙抽搐了兩下，不再動了。
？我這麼棒麼？端羽大喜過望，在遠處觀望了一會，看楊志成確實不再移動，似乎連胸口的起伏也虛弱的看不清楚了。
端羽屏住呼吸，雙臂平舉着粒子槍，一步步挪了過去，腳尖在泛着青草清新香氣的綠地上挪移着，逐漸接近楊志成，端羽的心高懸了起來，緊張探首。
楊志成眼角皺紋溝壑縱橫，面如土色，嘴脣慘白，端羽微鬆了一口氣，猶豫片刻想蹲下去試他的呼吸。
…算了，端羽用腳踢了兩下：“醒醒！”
楊志成被他踢得在大腿在草地上變換了一個姿勢，全無聲息，端羽開始緊張起來，他不會把楊志成氣死了吧？
過去的事情他是想放下的，不再追究之前的事，也不會管楊志成的生活，雙方只當做不認識，但他沒想要楊志成的性命啊。
端羽單手持着粒子槍，槍口微微向下，另一隻手用手勢解鎖手腕上的終端，垂首望着全息屏幕準備給他打急救通訊。
倏然間忽有外力襲來，端羽下意識的後退閃身躲避，卻被重重的撞倒在地，一個身影揉了上來，壓在他身上劈手想要奪過粒子槍。
“噠噠！”端羽不再猶豫，手指連扣扳機，但他的手被按在草地上，粒子光束全都從黑影肋下擦了過去，打在崖壁上，碎石迸裂。
端羽極力反抗，但楊志成盛怒之下殊死一搏也爆發出了強大的體力，他反鉗住端羽的手腕強迫他放下粒子槍，端羽喫痛手指下意識鬆開。
噠，粒子槍摔在一片碎裂開散落在兩人身邊的石塊上，楊志成扭落粒子槍，俯身欲撿，端羽一隻手臂已經完全動彈不得，關鍵時刻用另一隻手臂隨手抓起地面上的一塊石頭用盡全力向楊志成太陽穴砸去。
“啪！”石塊脫手而出，楊志成太陽穴剎那間也滲出血液轉瞬間就匯成了潺潺溪流。
“你也不管我，那留着你有什麼用！當年就不該生你。”楊志成身子一晃，卻還是咬牙撿起了地上的粒子槍，端羽遲了一步，心頭一涼飛身前撲。
卻在身子半躍起時，看到了粒子槍已經燃起螢綠色的光澤對準了自己，端羽借勢一滾，知道已經失去了奪過武器的最佳時機。
慌不擇路的拼命逃竄，粒子槍安全裝置已經關閉，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粒子槍，粒子槍光束不斷打在端羽腳邊，泥土飛濺形成一個大坑。
楊志成罵了一聲，反手抹去已經流到眼皮上的血漬，手臂舉起對準了端羽的後背。
端羽既然是自己的孩子，那他的命自己也能做得了主！
“噠！”粒子槍光束襲向端羽後背，迅即就要在端羽胸口破開一個血洞。
“啊！”同時端羽腳下一空，身體控制不住的向下跌落，枝葉石塊紛雜的拍在他臉上和四肢，全身都涌起劇痛來。
“放下武器！”半空中幾艘飛船盤旋，繪着蘭約星警察局的標記十幾把飛船固定粒子槍齊刷刷自動對準了楊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