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時,時間尚早,夜未央還未休息,看到她回來,淺淺的笑道:“今日怎麼回來的這般早?”

    容錦繡依舊一身男裝,身上還有未消融的雪花,她隨意的坐在離他不遠處的椅子上,往手上哈了口熱氣道:“怎麼,很奇怪嗎,還是你不希望我回來早?”

    她今日午飯後纔出去,比起往日,今日確實有些早。

    “王妃誤會了,王妃能回來陪本王,本王甚喜。”夜未央一頓,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將火盆裏的碳火挑大,給她倒了杯熱茶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

    聞言,容錦繡皺眉,這幾日,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着夜未央彷彿有意無意的躲着她,看着他一副無辜的樣子,她微微有些惱。

    容錦繡喝了口水,熱度燙的她的舌頭微微發疼,她不鹹不淡的睨了他一眼,“是嗎?”

    夜未央坐起身,眸光瀲灩,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今日她怪怪的,“怎麼了,可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

    容錦繡擡眸看向他,他的脣角帶着淺淺的笑,還是一貫的溫柔,目光帶着詢問,她低頭撇撇嘴,想來是她想多了吧。“沒事,你身體恢復如何?”

    夜未央斂眸,“還未有什麼起色,你不必擔心,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容錦繡點頭,是啊,他病了多年,哪能一朝就好。

    言罷,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燭火搖曳,東方昭拿着一方信紙,眉頭緊顰,嘆口氣,這茫茫人海,哪裏去找那個人呢,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不知道,他該如何去找,還有那個鬼面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他爲何會知道的如此之多,他總覺得,這像是一個迷局,而他卻已深陷其中。

    一身兩魂,世間當真有這種人存在嗎?

    東方昭揉揉痠痛的眉心,將手中的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看着它一點點化爲灰燼。

    天色微微暗沉,寒風凜冽,空中可見細小的雪花漸漸飄落下來。已是十一月的天氣,晴朗的日子越來越少,近些時日總是下着雪。

    青竹撐着傘,身上穿着一件碧色的襖子,腳步匆匆,書房前,言歌靜立,“青竹姑娘。”

    青竹擡頭,見他身上落了雪,頭髮都已經白了,“言侍衛,聽聞王妃回來了,她的手爐我給送過來。”

    言罷,將手中的傘遞給言歌,“風雪這般大,言侍衛先擋擋。”

    未等言歌言語,青竹便進了書房,房間裏,氣氛有些安靜,容錦繡和夜未央相對坐着,卻無言,青竹雖然有些不解,卻很是識趣的沒有多言,將手爐遞給容錦繡便出來了。

    青竹帶上門,有些不解,小姐和王爺這是怎麼了,怪怪的,早上還好好的。

    眼看着青竹就要走遠,言歌忙出聲道:“青竹姑娘,你的傘。”

    聞言,青竹臉頰微紅,“風雪大,這把傘,言侍衛留着吧。”

    看着青竹走遠的身影,言歌微微一愣,撓撓頭,傻笑一聲,“青竹姑娘人真好!嘿嘿!”

    屋內,容錦繡摸着微微有些發燙的手爐,聽着夜未央的咳嗽聲,“你知道嗎,早在我們成婚前,我就見過你了。”

    夜未央止住咳嗽,放下掩脣的手,微微有些詫異,這幾年,他幾乎沒有出去過,就連皇上見他的次數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她怎麼會見過他。

    “王妃之前見過本王?”夜未央擡眸看向她,今日的她很是奇怪。

    “嗯,一次是在我們成婚前半個月,一次是在三年前。”容錦繡放下手中的手爐,“三個多月前,那天我剛從外面回來,你坐着馬車,應當是要進宮的罷,當時只是匆匆一瞥,那曾想,再見,你我便成了夫妻。”

    容錦繡失笑,這世事當真是無常。

    夜未央回想起來,那日確實是進宮,皇上召他進宮正是爲了成婚的事,原本派人通知一聲就行的事,不知爲何,他卻硬撐着身子,自己進了宮,卻只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

    夜未央點點頭,看向她,“三年前,你何時見過本王?”

    這個時間,夜未央很是不解,之前兩年他從未出過靜王府,出府只是這段時間裏纔有的事,況且他之前從未見過她啊。

    容錦繡杏眼微亮,帶着淺淺的笑意,“三年前你回來時可曾經過京郊的城隍廟?”

    城隍廟!

    夜未央斂眉,三年前,他回來時,由於已是深夜,城門已關,便只能在外留宿,由於近處沒有客棧便只能落腳於城外的破城隍廟。

    夜未央輕咳幾聲,點點頭道:“確實,三年前尋醫回京,當時已然宵禁,便在城外落腳一宿?”

    容錦繡起身,眉眼帶笑,又問道:“那你可還記得你在那裏遇到的那個小乞丐?”

    夜未央微微挑眉,小乞丐?他的記憶瞬間回籠到三年前他初回京都的那天晚上。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車裏傳出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言歌和朝歌駕着車,看着已經黑透的天,朝歌道:“主子,如今城門已關,附近又無客棧,前方有座廢棄的廟宇,只能委屈主子在那裏下榻一宿。”

    馬車裏,良久夜未央才止住咳嗽淡淡道:“無妨。”

    幾人進了城隍廟,由於常年無人問津,廟裏一片狼藉,只有石像前的案桌下,鋪的很是整齊,像是有人刻意打掃過一般。

    言歌鋪好枯草,又拉了牀軟墊子墊上,才扶着夜未央坐下,朝歌在不遠處生了火。

    早春二月的天氣,夜裏還是很冷,夜未央穿着厚厚的大氅,面色發白,一陣陣的咳嗽,蔥白的手掩着脣,猩紅的血從指縫緩緩滲出來,落在枯草上,星星點點。

    見狀,朝歌上前關上很是破敗的門,但依舊擋不住寒冷。

    不多時,門外一陣腳步聲吊兒郎當的傳來,朝歌與言歌頓時警覺起來,雙手不約而同的放到劍柄上。

    破敗的門被人推開,一個衣衫襤褸,髒兮兮的小乞丐一臉驚詫的站在門口,手裏提着一個油紙包,嘴裏咬着的根稻草因爲驚訝而掉了下來,她回過神來,擡手擦擦嘴,很隨意的笑道:“喲,來客人了。”

    小乞丐熟門熟路的進來坐在一旁,她的臉髒的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只有一雙眸子清亮的驚人,她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對面的三人,非富即貴!

    前面的兩人一臉的戒備,後面的人被擋着,她看不見,不過聽着他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她就知道,此人已病入膏肓。“呵呵,你們隨意,我都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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