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的東西忘拿了。”倪黎黎緊張得手心溼潤，發揮出了人生中最好的演技。
幸好賈獲腦袋空空，他一隻手親暱地敲了敲倪黎黎的頭，一隻手幫她打開了賈成的辦公室,自認爲瀟灑地聳了聳肩：“小笨蛋，快進去拿吧。”
倪黎黎噁心到差點當場吐出來,她強忍着不適,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從賈獲故意留下的狹小空間矮身擠了進去。
怪不得賈獲會直接給自己開門，原來賈成根本不在屋內。倪黎黎心中稍定,賈獲只是好色而已，其實人並沒有腦子,但是賈成就不一樣了,他會直勾勾地盯着別人,彷彿能看到別人的內心。倪黎黎一點也不想面對賈成，特別是現在。
她回頭看了一眼,賈獲果然倚靠在門邊正在看着自己。他見倪黎黎看過來，做作地雙手抱胸向倪黎黎挑了挑眉。
倪黎黎僵硬地笑了笑,迅速收回目光。冬天的衣物肥大,倪黎黎在路上時就將手機塞進了衣袖，此刻她站在沙發上,彎下腰,藉着撿取文件的姿勢,將手機用力摁進沙發坐墊後的縫隙中。
沙發的扶手遮擋住了倪黎黎手部的所有動作,其實沒有扶手賈獲也未必能看到，他的視線全部集中在倪黎黎的身材上，眼神肆無忌憚地沿着倪黎黎的身體遊走，直到倪黎黎直起身，才戀戀不捨地收了回來。
“找好了？可別再落下了什麼東西。”賈獲看着走近的倪黎黎，嘴上這麼說着，身體並不讓開，他倚在門框上，一隻手撐住另一邊的門框，肥碩的身子滿滿當當地佔據了大半的空間，只給倪黎黎留下一條窄縫，比進門時還要小，倪黎黎如果想要出去，只能從他的胳膊下蹭過去。
“都找好了，沒有落下什麼了。”倪黎黎僵硬地擠出一個微笑，示意賈獲自己要出去了。賈獲臉皮厚到對倪黎黎的回答置若罔聞，絲毫未動地堵在門口。倪黎黎一時間進退兩難，她抱着文件，努力掩飾自己的厭惡。看到倪黎黎皺起眉頭，賈獲竟然還自認爲帥氣地用空着的那隻手擺弄了一把頭髮。倪黎黎也不知道賈獲從哪裏學來的這些令人作嘔地小動作，竟僵在原地，沒有了主意。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倪黎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激賈成，賈成沙啞的嗓音在此刻聽來竟然都宛如天籟。
賈獲一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的一抖，他飛快收回撐住門框的手，訕笑着回過身，雙手在衣服上尷尬地摩擦：“沒什麼二叔，這小丫頭剛剛走得急，忘拿東西了。”
賈成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倪黎黎，在倪黎黎炸起一片雞皮疙瘩之後，又輕描淡寫地一扭頭，“出去”。
倪黎黎如蒙大赦，又看了賈獲一眼，賈獲在賈成面前乖巧地像只小狗，他連忙後退一步將路讓開，還舉起雙手以示清白。他們叔侄倆之間的氣氛倪黎黎纔不想管，她趕緊上前幾步，飛快地溜走，她總有種被人盯住的恐怖感，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豎起，直到拐彎後才慢慢放鬆了下來。
賈成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倪黎黎的背影，在這道影子消失在牆後，他才一個箭步，以完全不符合他身材的敏捷垮進了辦公室，迅速打開抽屜查看，發現確實沒人動過，這才放下心來。
“怎麼了啊二叔。”賈獲直到現在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撓着腦袋走了進來。
賈成從未向賈獲真正透底，他越想越氣憤，抓起桌上的杯子重重摔在賈獲的腳邊，阻止了他繼續前進的腳步：“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進這間辦公室，包括你！”他喘息着大吼，“你聾了嗎！”
“聽到了二叔，我知道了！”賈獲嚇得抱頭鼠竄，連滾帶爬地跑出了辦公室。賈成這才垂下肩膀坐在桌前，給自己點燃了一隻煙。煙霧繚繞間，他定定地望向窗外發呆，不知在醞釀着什麼。
倪黎黎飛快地回到車上，拿出一直放在車上的另一部手機，正想給賀嬋月打電話報喜，這才發現不對勁，她的電話正佔着線呢。
“我怎麼會蠢到自己給自己打電話啊！”倪黎黎趕緊將手機設置爲靜音了避免放在賈成辦公室的臥底手機傳出消息，還不忘給電話點了一個錄音。一邊恨恨地在空中揮動拳頭，自動靜音地無聲抱怨。這下可好了，她根本不敢說話！這還怎麼跟別人聯繫。
倪黎黎將手機丟在車裏，一邊祈禱剛剛開車門的聲音不要被聽到，一邊輕手輕腳地下了車。她打了一輛出租，到了時先娛樂的門口。現在的人有幾個人還會有現金啊，手機又不敢帶出來，倪黎黎只好尷尬地將名牌包包抵押在車上，自己隻身上樓，既是找賀嬋月商量對策，也是爲了找她付車費。一邊走，她一邊還慶幸：幸好上次出來時是賀嬋月將她送出來的，否則現在自己可能還在門衛處被攔着呢。
“你的另一隻手機設沒設備註？趕緊把電話掛了吧，別再出什麼問題。”賀嬋月遞給倪黎黎一杯熱水讓她壓驚，耐心勸道。
沒想到倪黎黎用力搖頭拒絕：“不行，這是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放進去的，怎麼可以掛掉，那我的心血不是白費了嗎！”.七
“這不是心血是否白費的問題，你想過沒有，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你撥通前沒有設置，現在手機又已經放進賈成的辦公室了，通話中的手機是沒辦法完全靜音的，萬一你要是發出一點聲響被聽到了，那順着通話很容易就可以查到你。”對着倪黎黎，賀嬋月實在沒辦法發脾氣，畢竟倪黎黎也是因爲自己纔會這麼做。然而讓賀嬋月冷靜，她也冷靜不下來。從認識倪黎黎開始，她走得每一步，都是極端又急迫，不給自己就一點後路。解約時便是，現在自然是如此，現實的磨礪沒有給倪黎黎長一點記性，她還是風風火火，有一點主意就立馬要去做。
“不會的，錄音筆不是也沒被發現嘛，你不要用把事情想得這麼壞啦，我有分寸。”倪黎黎雖然也有一點點害怕，但是還是盲目樂觀。
倪黎黎的身影與一意孤行的妹妹逐漸重疊，如果妹妹能聽自己的話，或者至少跟自己商量一下，也不至於後來落入賈成的全套中。賀嬋月忍不住第一次吼了倪黎黎：“你有什麼分寸，你的分寸就是什麼都不跟我們商量，直接把手機扔進賈成辦公室嗎！你如果真的有分寸，就不會這麼做，是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樂觀吧！”
“你吼什麼啊，我這麼做到底是爲了誰！”倪黎黎的委屈也泛了上來，雖然在不認識賀嬋月之前，她就很想把賈成拉下來，但是那時候更多的只是想脫離苦海而已，後來聽到了賀嬋月妹妹的故事，倪黎黎的一腔熱血才被激發了出來，如果僅僅是爲了倪黎黎自己，她自然可以不這麼做的，這點倪黎黎和賀嬋月心中都清楚。
“對不起黎黎，是我衝動了。”賀嬋月扭過頭，平復了一下心情，無論是不是出於關心，她都不應該用這種態度對待倪黎黎，“我明白你想要儘快得到賈成下一步的計劃，可是這樣也太危險了，你跟這些女孩同樣重要，我不想你爲了她們將自己陷入險境。上次的錄音筆還可以推脫說不知道是誰的，這次你直接放了開着通話的手機，根據通話記錄，賈成就可以直接鎖定你，這太冒險了，要不我們直接用上次的錄音報警吧，讓警方去查。”
倪黎黎雖然有了主意容易不動腦子，但是不代表她真的是笨，她迅速反駁道：“如果那份錄音就能立案，你也不會等到現在。”那份錄音中，沒有提到女孩一類的字眼，也沒有提到強迫、潛規則之類的詞。即使警方立案，賈成就用他說的是動物來搪塞，警方也拿他沒有辦法。
看到賀嬋月沉默，倪黎黎反過來安慰道：“沒關係的，我剛剛想了一下，我可以重新買一塊手機，將通訊錄和社交軟件移到新手機上，有什麼事就用社交軟件聯絡，反正電話本來用得也變少了。如果真的被發現了，我就說手機早就丟了，就像我們沒辦法用那份錄音找賈成麻煩，他也沒辦法憑藉手機來問責我。今天去了太多次，再去就太明顯了，改天，改天我一定想辦法把手機拿回來。”
賀嬋月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只能點頭答應這個想法，“現在也只能這麼辦了，你先等一會兒。”
她從抽屜中翻出一部手機，跑去找同事幫忙處理。賀嬋月自己就在技術部門，自然知道部門中都有能人，她讓同事在手機中植入了不少可以用來定位監控和反監控的軟件，確保倪黎黎的安全。
在遞給倪黎黎之時，賀嬋月還教給倪黎黎回去之後怎麼處理她正在通話的主手機，可以方便賀嬋月來監聽對話。最後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賀嬋月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黎黎，有件事我想問你，爲什麼我們非要用手機來監控啊？監聽器不好嗎？”
“我，我忘記了…”倪黎黎握着新手機，一時間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