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博文像一隻鎖定了麋鹿羣的巨鱷,但凡有一隻小鹿敢輕舉妄動,下一刻必定會成爲巨鱷裂嘴下的肉沫。
但在池邊覓食的,不一定只有麋鹿,也會有狩獵中的獵豹。
寧醫生無視那杆槍站了起來,他穿着最普通的襯衫牛仔褲,但血色的月光撒在其背影時,葉非總覺得看到了一個正氣凜然的軍官散發出來的氣量。
“你的意思是……你是謎底?”寧醫生清冷的聲音響起,一步,一步靠近劉博文,手機光影短暫地打在其臉上,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盯着劉博文,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是獵人,誰纔是獵物。
“我……”劉博文的瞳孔劇烈晃動了。這絲膽怯被寧醫生盡收眼底,他薄脣微微一翹。
【限時一分鐘時間時間已到,車輛出發。】
車,準確的說是一塊剩四面漏風圍擋的滑板又一次起步燒胎,甩尾彈射。第五段山路的陡峭程度突然發生了質變,車頭呈六十度角向上翹起,真真切切地演變成了“沖天飛行”。
變故來得太快,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
單純純和武明明由於力氣小,即使有準備,依舊被甩飛了,他們像似兩顆隨風草一般滾到了車尾,雙雙砸在後車座上。葉非使勁抱住零錢箱才躲過一截。
魏頃的手被銬在欄杆上,像面旗幟一樣飄了會兒,好在腿夠長,夠到了另一側的欄杆,就這麼單手舉在頭頂,斜立住了。
像一條在荷塘月色下的花錦鯉。
他一雙桃花眼拉得老長:這輩子沒有這麼無語過……
魏頃:“喂,警察叔叔,你的槍能借我玩玩嗎?我想打個人玩。”
葉非心想:‘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借你嗎?’他試圖勸導魏頃:“雖然寧醫生銬了你,但你也不能射殺他啊,他救了你多少回了都。”
“誰說我要殺他了?”魏頃翻了個大白眼,視線望向車尾。
劉博文因爲被寧醫生唬住,原本應該守着下車鈴的人竟然忘記了拉扶手,一百五十斤的體重砸在了車尾,這回不止車窗玻璃被砸落了,連同整片車尾鐵皮都落了下去。
他素來養尊處優,唯一的運動是在高爾夫球場裏打醬油,哪裏來的力量穩住自己,等回過神,人已經被甩出車廂,萬幸跟前有一個正體不明卻體力超羣的寧醫生拽住了他的手腕。
“啊啊啊啊!拉我上去!”劉博文的小腿在瀝青公路上拖行,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請說出平生一件惡事,單美女~】
十米長的車就這麼在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以詭異的角度急停在了半山腰。這是過彎道以來最快度的剎車,是單純純拼了命爬過去才按到的。
天開始微微亮了。單純純與魏頃對視一眼,道:“我已經沒什麼糟心事可以說的了,五分鐘之後,能幫我一下嗎?”
“爲什麼要救他?”魏頃問。
單純純:“主神不是說在解謎之前殺鬼,大家都會死?”
魏頃笑笑,不搭話了。
車尾劉博文還在嚎:“拉我上去,我把我所有家產都給你!”
寧醫生不疾不徐地問:“你都坦言自己是巨騙了,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寧醫生單手往上提了提,湊近劉博文小聲說:“你按鈴答題,引導大家相信你是鬼,是爲了誤導別人指認你,對嗎?”
只要指認錯了,玩家就會被滅殺,這是大家親眼所見的。劉博文是想利用遊戲規則通關。
劉博文第一次故意答錯題,是爲了將部分玩家的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最後一次答題,甚至故意不回答問題,也就是爲了假裝自己是鬼,引起普通玩家的注意,從而達到減少答題選項的目的。
一條線鋪得這麼長,不愧是能在現實利用法律漏洞隨意從別人口袋裏取錢的人。
可惜再精明的狐狸,體力跟不上,也是獵殺不到兔子的。
“只要按鈴指認我,那他一定是人類,年輕人我這是幫你們鋪路!”劉文博壓低聲音向寧醫生傳達這個信息,他費力地伸出另一隻手往上刨,可惜連廢鐵片都夠不着。
他看着抓着自己的寧醫生,臉上堆起了討好的笑:“我已經看到鬼的臉了,你拉我上去,通關獎勵我分你一半!”
‘原來你想要的是這個’寧醫生微笑着把劉博文的手卡在了後排車座上:“想要獎勵,自己爬上來搶吧老闆~”
車頭距車尾有十米,風聲混雜,車前的人是聽不到兩人的對話的。寧醫生並沒有直接起身,而是貓在車尾觀察剩下的人的舉動。
五分鐘時間很快到了,單純純沒有回答正確題目,已經脫落得差不多的車門還是勤勤懇懇地往兩側收攏了。
頓時,車上響起了單純純的慘叫:
“啊!!!”
上車的是一個魁梧的人。
人披着棉大衣,搖搖晃晃,沒有腦袋~
魏頃仔細一看,發覺這人十分眼熟,這不正是開局坐在車頭駕駛位的NPC?
也就是,司機劉希光!
魏頃瞥一眼卡在車座間的,已經泡發的人頭,一jio把那顆頭踹了下去。
“哎呦!”人頭叫了一聲,正正落入了無頭人的手裏。
那人捧着自己的頭,一下舉到了單純純臉前,開裂的大嘴一張一合,發出夾雜着空氣的氣泡音:“嫂子,你出獄了怎麼不來看我呢?我過得這麼慘,全是拜你所賜啊!你怎麼好意思!好意思!”
“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對不起!對不起!”單純純縮到角落裏不停地哭着道歉,那男屍不依不饒地把頭舉着往她身上貼,嘴裏重複地念着:“你怎麼好意思,好意思!”
魏頃看夠了無頭屍的表演,舉起槍,一槍射穿無頭男的心臟。
這個活着不做人,死了做厲鬼的傢伙終於在混沌間灰飛煙滅了。
車再次出發,好不容易爬上車的劉博文堅強地拿起一直緊攥着的□□,從車後座上探出一顆獰笑着的腦袋。
單純純癱靠在臺階邊緣,長髮凌亂地黏在臉頰上,已然失神。
高速行駛的車上,任何人要做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變得十分喫力。魏頃看到葉非艱辛地邁着小短腿,試圖向車鈴方向靠攏。
魏頃:“你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