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那什麼,等我甩了後面這倆交警就過來。嘟。嘟。嘟。”
魏頃:“……”
十字小道的電話亭旁,一隻鬼魅正用腳跟點地畫圈,他的鬼影在地上張牙舞爪着,嚇退了一地的小妖怪。
可在人類的世界,他的爪牙散發的卻不是恐怖。
男子三七分大背頭,微笑着朝他走來,身上一股濃郁的茶調古龍水味。
“不辦卡。”魏頃正處在發火邊緣,直截了當地拒絕方遞過來的名片。
“駱皓。”男子禮貌一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你確定?”魏頃怒極反笑,“跟我做朋友的人,現在都變鬼了哦~”
被這雙眼睛鎖定的剎那,駱皓只覺背後一涼,夾着名片的手指一抖,四方的卡片就掉落了地,一陣風颳過,捲進了下水道口。
駱皓舉起雙手:“不要這麼抗拒嘛,我保證不上壘,只是交個朋友,約個會。”
“上壘是什麼?”魏頃問。
“你不知道?”駱皓暗暗地笑了下說:“就是一壘牽手,二壘擁抱,三壘親吻,還有本壘打……”
魏頃蹙眉:“你們約會都這樣幹?”這麼麻煩?
此時,兩人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如臘月冰錐扎入駱皓火熱的心臟:
“如果你想和法醫交個朋友,我倒是現在就可以滿足你。”唐柯心側身擠進兩人之間,斜睨一眼駱皓。
駱皓摸摸鼻子走了。
漂亮是都漂亮,可惜是一對瘋子。
調查局的側門口,兩任中隊精英無聲地對視着,魏頃回頭看一眼調查局的監控探頭,再看一眼對面戴着鴨舌帽,一身白t的唐柯心……“你有種”三個字在嘴邊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不習慣在唐柯心面前蹦髒字了。
總覺得……不雅。
唐柯心的眼睛被帽檐遮擋,只露出了線條恰到好處的下顎骨,光線折射在他身上,纖塵不染。
魏頃不知道的是,此刻唐首領的腦內十分複雜--一衝動就下車了……先是微信轟炸,再是下班路上截人,就差把“你我本無緣,全靠我尾隨”的牌子舉在腦門上了。
唐柯心心虛地想:不會……被討厭了吧?
“我……”唐柯心絞盡腦汁,“路過。”他轉身要逃。
被拽住了後衣領:“不是說要看電影。”魏頃道。
!
.
夜色四合,陰風拂面,光禿禿的庭院裏三兩叢雜草隨風蕭瑟。
眼前單層寬闊的建築物是市裏最小的一處骨灰堂。
魏頃說鬼怪的電影都是在亂葬崗播放的,兜兜轉轉把唐柯心帶到了骨灰堂玩耍。
唐柯心說你說什麼我都信。
結果因爲今天堂裏剛剛入住了一位大人物,兩人在夜幕降臨時分被擋在了骨灰堂門外。
這位人物是市裏一個特殊部門因公殉職的小領導,名叫柳衛仁。
“你想祭拜柳衛仁?”唐柯心的語氣是意外的,他不相信柳衛仁能把鬼魅感動到來墳前燒香。
唐柯心聽出了魏頃的弦外之音:“遺體應該有問題,按理說應該調查,卻被加速銷燬了。”
“或者說根本沒有銷燬,而是轉移了。”魏頃補充。
“明白了。”唐柯心攤開掌心,“工作證給我。”
魏頃:“?”
唐柯心:“借我去糊弄下這裏的堂管。”要想不暴露身份祕密調查,他可是老師傅。
魏頃將工作證遞給唐柯心,乖巧地在門口等待。他發現只要唐柯心不整幺蛾子,聊起天來有一種邏輯磁場重合的舒暢感。
不過魏頃的乖巧狀態前提是周圍沒有新鮮事。
“快看!又是那個妖女!”
“哇,她竟然抱着骨灰罐!”
“怎麼會有人抱骨灰罐!果然是火葬場養大的妖怪!”
連希緊緊地抱着長方形的紅色骨灰盒不斷地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身後方是三米深的低窪,滾下去衣服就髒了,這是她最後一套乾淨的衣服了。
無路可躲。
眼前的這羣小男孩,最大的也未滿14歲,從來都是以欺負她爲樂,在連希眼裏,人性本惡,這羣人遠遠比門裏的鬼怪邪惡。
哐噹一聲重響。
骨灰盒被擠落了地!
“你們這幫混蛋!”連希嘶吼着推開人,蹲下身卻發現這骨灰盒裏……是空的!
她愣住了。
“哈哈哈,原來拿個空盒子在這裏嚇唬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還真的想當妖女了,要不要臉啊!”
連希真的怒了,她發瘋似地吼:“我也只有十二歲!”
“怎樣?你還想我們尊老愛幼嗎?”小男孩不屑道。
“呵,哈哈哈!”連希笑了,水靈靈的大眼笑出了淚花,“我是想告訴你,我也十二歲,我殺人不會死刑!”
“你這個妖女想嚇唬誰呢!”
“打她,反正她沒爸媽!找不到我們!”
連希發瘋般抵抗着,手腳並用,甚至上牙啃,可惜雙拳難敵四腿,很快就被推到了土坡邊緣。
眼淚模糊了雙眼,連希恨不得那道鐵門再次出現,她誓要把這幾個惡魔一齊拉進地獄裏。
這時一個小男孩喊了一聲:“有大人!”
連希從一堆小腿縫裏望出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是那個在門裏總是抱臂站在人羣中心的人,她記得他叫魏頃。
那人說話了,聽上去比他們這羣孩子還天真爛漫,他說:“你們在幹瑟莫啊?”
男孩們一見是個軟柿子,有人挺直腰板道:“這個妖女每天在居委會偷東西,我們是在伸張正義!”
“你最好別插手!”有人補充。
“哦?”魏頃微笑着看着這羣小屁孩,說:“可是你們打擾到鬼了啊~”
“啊哈哈哈哈哈,哪裏會有鬼!那麼大個人了還怕鬼!”
“爲什麼不怕?”魏頃給了大家一個委屈的眼神,漸漸地,他的碎髮發尖燃起了黑色的小火苗。
他笑得愈發燦爛了,幽幽地問:“是因爲沒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