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李延田,嬴政面無表情,心中卻已是怒火滔天。

    當初扶蘇獻紙,爲了保全兒子的面子,他並沒有當場揭穿。

    只想着後面找個機會,將這件事情悄無聲息地處理掉。

    可誰知這個李延田喪居然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不但帶人上門威逼利誘,現在竟然連百姓的口糧都拿來要挾。

    他難道不知道,再小的一個官吏,代表的也是朝廷的臉面。

    如此囂張跋扈,欺壓百姓,最後的結果只會使得百姓們怨恨朝廷!

    怨恨他這個皇帝!

    這個李延田,當真該殺!

    “你算什麼東……”

    李延田正準備破口大罵,卻猶如被人突然掐住脖子一般,聲音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爲何,一種無形威壓猶如獅子搏兔般,籠罩在他的周身,讓他壓根無法喘過氣來。

    他突然覺得眼前之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這是……”

    似乎想到了什麼,李延田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起來。

    他突然想幾日前,在宮中謝恩時那個場景。

    將作府令在別人眼裏或許風光,實際上以他的品級卻是沒有資格面見聖上的。

    那一次謝恩,是他唯一一次與皇帝接觸的機會。

    當時他沒敢擡頭,只是遠遠地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現在回憶起來,與眼前此人竟然別無二致。

    望着對方那如泰山壓頂般的威勢,李延田只覺得全身血液都被凝結冰凍了一般,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陛……陛下怎麼會在這裏!

    “您……您……”

    李延田嚇得亡魂直冒,聲音都變得結巴起來。

    “滾!”

    嬴政冷冷看了他一眼,只丟下一個字,便拂袖而去。

    見狀,李延田如蒙大赦,連忙行了一禮,夾着尾巴,灰溜溜地一路小跑地離開了。

    一口氣跑了老遠,李延田才停了下來,大口喘着粗氣。

    要不是小腿傳來的陣陣痠痛,直到現在他都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陛下怎麼好端端的在這裏?

    看那樣子,和那個叫做夏弘的小商人關係似乎非同尋常!

    “大人,那咱還去要配方嗎?”隨從一頭霧水的問道。

    “要……要個屁!那人是你能招惹的嘛!”

    李延田破口大罵,旋即臉色一變道:

    “哎呀,不好!”

    李延田大叫一聲,滿臉都是悔恨的神色。

    之前他逼要配方的事情,已經被嬴政看在眼裏。

    那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想必對方也已清楚。

    如此一來,他得想辦法趕緊通知扶蘇公子纔行!

    眼下也只有這位皇長子纔有辦法能救自己了!

    心裏有了主意,李延田就準備帶着人去找扶蘇。

    然而,他們剛從夏家莊出來,就有許多穿着黑色官服的人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李延田,你的事犯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領頭之人冷冷瞥了李延田一眼,直接上了枷鎖。

    “你……你們不能這樣!老夫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能濫用私刑!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長公子!我……”

    李延田臉色劇變,拼命掙扎,他的那些手下也拔出刀具,準備反抗。

    “廷尉府辦事,膽敢反抗者,與之同罪!”

    就在這時,領頭大喝一聲,從懷裏掏出了一塊令牌。

    望着那墨玉色的令牌,周圍頓時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全場之中,只剩下了李延田一臉絕望地癱軟在地上。

    “廷……廷尉府……這下徹底完蛋了啊!”

    ……

    從外面回來之後,嬴政便坐在書桌前一言不發。

    李延田的事情讓他像是吃了蒼蠅一般。

    他沒有想到在自己身邊,就在這天子腳下居然還能發生如此荒唐的事情。

    以此推之,這天下其他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貪官污吏領着朝廷俸祿,卻幹着天怒人怨的事情。

    唉,不知這天下百姓,又會怎樣看他這位君主?

    夏弘讓人上了些茶水,親自端了過來。

    “趙叔好霸氣啊!只是一句話便讓那將作府令離開了,好生厲害!”

    “一個小小的將作府令罷了,還真把自個當回事了,也就是今日咱家心情好,要不然哼哼……“”

    嬴政接過茶杯喝下一口,深深嘆了口氣。

    夏弘心中暗暗點頭。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位趙叔的身份。

    一個閒散宗室絕不可能有如此實力,能讓一個朝廷大員低頭的。

    這位趙叔的來頭恐怕沒那麼簡單。

    “趙叔,您到底是做什麼的啊,那李延田見了您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太好笑了……”夏弘笑着說道。

    “咳咳,好好的問這個做什麼?”嬴政嗆了口水,嘴裏含糊不清道。

    “這不是朝中有人好做事嘛,以咱們的交情,要是將來遇到了啥事,您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你這小子倒是滑頭!”

    聞言,嬴政有些哭笑不得。

    對於之前夏弘的反應,他也甚爲滿意。

    這小子不卑不亢,臨危不懼,這是一個上位者必備的素質。

    “咱問你,剛纔你是不是準備去找廷尉府?”

    “沒錯。”

    夏弘沒有隱瞞,將上次去廷尉府的經過講了出來。

    “我覺得,那位張大人應該會幫小子主持公道吧……”

    “蠢!”

    嬴政指了指夏弘,氣得搖了搖頭。

    “那張蒼只不過是副職,廷尉府中真正主事之人,是那賈琳。

    嬴政看了眼夏弘,玩味道:

    “你可知此人與這李延田是什麼關係?哼,人家兩個可是同鄉!”

    “現在你還認爲張蒼會站在你這邊嗎?爲了一個小小的商人,去頂撞上官?”

    “這……”

    聽到這話,夏弘也是一愣。

    沒想到裏面還有這一層關係。

    看來還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如果真按趙叔說的那樣,那自己去廷尉府求援,豈不是自找苦喫?

    “唉,有道是民不與官鬥,如果真是如此,那小子也只能自認倒黴了。”夏弘苦笑着搖了搖頭。

    “怎麼,這就放棄了?你這不是還有咱嘛!”

    看到夏弘喫癟,嬴政心情突然變得愉悅起來。

    在這之前,兩人雖有數次交往,可他這個父親委實有些太跌份了。

    每次剛想顯擺,就被夏弘硬生生打臉,搶了風頭。

    難得這小子也有如此灰頭土臉的時候,真是太爽快了!

    嬴政笑着端起茶杯,吹了吹氣,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有您?小子連您家在哪裏都不曉得的,靠您撐腰,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夏弘不服氣地朝嬴政撇了撇嘴,猶豫了會,才緩緩說道:

    “趙叔,啥時候去你家裏坐坐唄,也算認個門?”

    “這……”

    聞言,嬴政臉色一緊,手上茶杯差點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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