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人家不是聽霜序說您下午有客,以爲您要同客人一道用膳嘛!我好歹是女眷,哪能隨意露面?”
“那你在外面逛了那麼久,給宓秋都送了點心,你可憐的爹什麼都沒有。”君喉一想到這裏,就覺得無比辛酸,難道自己還比不過宓秋嗎?
酸了!
“爹,我買了乾果子、櫻桃餅、紅油酥酪還有糖葫蘆這些,給宓秋姑姑送了好些櫻桃餅,您喫嗎?”
君喉一聽這些,十分感動的表示拒絕:“那你還是自己留着喫吧。”
“您看吧。”君娉婷噘嘴,她就知道爹從來不喫這些,她自小買些喫食回府,他看到後都是一臉牙疼的表情,恨不得讓她把這些東西挪遠點別讓他看見。
“你娘曾經做過,我記着你娘做的味道就好了。”
“唔。”那一定是十分“深刻”的味道了。
一頓飯喫得那叫一個生龍活虎,之所以說是生龍活虎妙趣橫生,是因爲期間鬥嘴不斷,因爲這一頓飯,君娉婷筷子功都上升了至少兩個臺階。
君喉放下筷子,道:“姻兒,爲何我感到你如今身蘊內功?”
“爹爹,若我說我有一日跌下懸崖,懸崖下面有個老爺爺,老爺爺快死了,見我骨骼清奇,所以決心將一生功力傳授於我,並且給了我不世武功,讓我縱橫天下,您信嗎?”君娉婷雙眸清澈,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無辜態,真是能把假話說得跟真的一樣。
奈何君喉見慣,拿起筷子敲在她頭上:“你以爲我沒看過八爪公子的新話本子?還跌下懸崖,王都之中哪來的懸崖?還老爺爺,我看你做夢夢到個老爺爺!還不世武功縱橫天下,你飛一個給我看看?”
君娉婷:“……”爹,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我真能飛!
“你飛一個看看!”
“爹,您真要看?”
“嘿!你個小丫頭還跟我耍起來了?”君喉又氣又想笑,被自家閨女一臉認真的表情給噎得無話可說,末了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若要保密,不談也罷。”
“其實,也不是那麼需要保密。”君娉婷並不想瞞着自家老爹,除了冥主與辰幽橐之事以外,未嘗不能告訴給父親。
“算了,閨女年紀大了,也有自己的祕密了。”君喉感慨萬千,人啊,有時候真的是不能不服老。
“爹——”君娉婷聽着老爹這酸不溜秋的語氣,就知道他肯定心裏頭還是想知道,她將袖間的骨牌拿了出來,說道,“其實,我是無意間撿到這枚骨牌,然後骨牌不知道照到了什麼東西,就出來一本修行法訣,之後我就發現,我挺合適練那法訣的,就有了修爲了。”
“就這麼簡單?”君喉有些費解。
“真的,就這麼簡單。”君娉婷將骨牌在老爹身前晃了晃,一邊說着“我照個東西給您看看”,一邊輸入靈力照向一隻金碗,須臾,骨牌後就浮現一行文字。
“涼州鼓茲縣永藍造坊所制,雪曉清金碗,重兩錢。”
君喉拿着骨牌看來看去,端詳着骨牌後的一行字,唸叨着“當真神奇”,可以看出來他非常喜愛這個東西,不過他看了一會兒,便將骨牌遞給了君娉婷,只說道:“這玩意兒確實有意思,你好生收好,莫要叫別人瞧見了。”
父女倆又說了許久,君娉婷再次被君喉給氣到,氣鼓鼓回了房間。
等到她準備將骨牌拿出再次放入錦囊之中,然後納入乾坤袋之時,終於注意到骨牌背後的變化。
“有心無情,有情無緣,有緣無份,不得善終。”
她低聲念着這句話,愣了許久,不明白爲何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句話。
難道說她收起來的時候不當心照到了別的東西,還是說這骨牌觸發什麼會自己浮現文字?
君娉婷一頭霧水的將骨牌收了起來,是夜,姜玄祁派人傳信回來,說在義丘軍營之中住一夜,便不回來了。
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披了件外袍在府中慢慢彳亍,夜涼如水,月色正好,足以照亮府中的景象。
自然,也足以照亮眼前那個人的面孔。
君娉婷瞬間收斂自己的氣息,屏息凝神,躲入暗處,看着那道身影躍出院牆,終於走了出來。
“宓秋姑姑,她怎麼會……”
君娉婷一路追蹤而去,發現自己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
這是一個夜間坊市,卻比尋常坊市更加熱鬧和離奇,天空中飄着無數盞燈籠,沒有任何繩索牽引,自然而然飄在空中,街道兩邊是擁擠堆疊的鋪子,下面一層熱熱鬧鬧,上面兩三層燈火通明,時不時透出來一道又一道形體不定的身影。
一眼望過去,這坊市長到望不到邊,彷彿沒有窮盡,能夠一直走下去。
君娉婷左手邊是一間包子鋪,上面歪七扭八寫着幾個大字“肉包子鋪”,包這個字多加了一撇,又被人劃去,重新寫了個“包”字上去,可新寫的那個字醜到慘不忍睹,還不如不寫。
她右手邊是個面具鋪子,美人面栩栩如生,有着人皮的質感,彷彿一戴到面孔上,就能變成面具上的人。
此時,面具鋪子的九尺老闆正弓着腰努力遊說她道:“你這副面孔做得真好,是不是在金珠樓買的?你瞧瞧我們家這些,雖然鋪子是比金珠樓小了點,但是做出來的面孔絕對比它們好得多!童叟無欺,假一賠十啊!”
“這個……暫時不需要……”君娉婷看着那些宛若真人的面孔眼眸微眯,神情冷淡地拒絕。
“你是不是嫌價格太貴?我只要兩顆固本修元丹就行啊!比金珠樓便宜多了呀!你要是嫌貴……”那九尺大漢揭下自己臉上的面具,露出惡鬼般的面孔道,“你自己帶着試試?絕對是很舒服的啊!而且我們店用的是透氣材料,絕不會讓你的臉捂出痦子,你買一張,我送你一張咋樣?你別走啊——”
“買不起買不起……”
“嗨!你別急着走啊!”
君娉婷從不上這種惡當,看也不看轉身就走,前方卻突然擠過來數道陰影,將她遮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