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棄後她真不是冥主 >第99章 豬籠丘暴動起爭端
    君娉婷與姜玄祁並肩走到客廳,正好看見坐在石凳上下棋的酈寒,他所下的棋是一種較爲簡陋的棋,僅用樹枝和石塊就可以玩樂,李伏青坐在他的對面,作爲他的對手。

    此時二人都擡起頭來,李伏青放下手中的樹枝問道:“問出什麼了嗎?”只要那個葛老爺承認是他自己放的火,那麼,阿兄縱火的事情就可以洗清了。

    只是……

    李伏青心中嘆息一聲,關於拔劍殺人的事,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解釋的,那些逝去的人再不能回來,阿兄實在是太過沖動了。

    這幾日,她在豬籠丘中行走之時,所見皆是慘狀,有的人家出不起購買棺材的錢,將屍身放在家中,因爲天氣炎熱,沒過幾日,屍體都開始發臭,每條街上總有些人家傳來惡臭,她心中甚至生出一種荒涼的麻木。

    在某個夜裏,她將從葛老爺那裏誆來的銀兩悄悄放到那些掛着白燈籠的人家門前,每一戶人家都放上銀兩,看着他們欣喜若狂與家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她才覺得稍作寬慰。

    心緒翻轉,李伏青看向君娉婷,等待着她的迴應。

    “那場火確實是葛才綸所爲,還有一個更驚人的消息。”君娉婷頓了一頓,“葛才綸縱火行兇,故意喚來那些無辜百姓,有意將百姓的怒火指向你家兄長,皆是因爲受到偃師指使。葛才綸當初之所以能夠在豬籠丘發家,就是因爲遇見了偃師。”

    關於偃師幕後操縱,李伏青並不驚訝,只是,偃師竟然與葛老爺多年前相識,這一點就讓她不能不喫驚了。

    “明卿公子,那位偃師,貌似就是從晉國而來,我猜測,也許與你說所聽聞的那位戲法人本就是同一人。”君娉婷又對酈寒道。

    “一切,只怕還需等抓到那位偃師,才能大白於天下。”

    酈寒想到他當初聽聞那位戲法人的事蹟之時的嚮往,實在不願相信,曾經那樣一個風光霽月的神仙人物,如今卻會變成一個肆無忌憚殺人的魔頭。

    終究,還是要抓住那個偃師,才能揭露一切的真相。

    三日過去,那個小孩兒依舊沒有被抓到,時不時聽見有百姓說遇見過這個小孩兒,可偏偏官兵趕到時,那小孩兒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是有意與人捉迷藏似的。

    偃師的蹤跡難尋,君娉婷等人卻再不能將注意力放在他一個人身上。

    因爲,豬籠丘之中的矛盾愈發加劇,隨着葛老爺的“身死”,那場大火燒光了豬籠丘多年以來積累的財富,徹徹底底惡化了百姓們的生存環境。

    更爲惡劣的是,此地混居昭國與晉國兩國的居民,平日裏還能夠維持一種和諧的假象,隨着水源的減少,糧食的被焚,大量金銀的無故失去,這種短暫的和平被求生的渴望打破,終於爆發出豬籠丘多年來最大的爭端。

    隨着爭端而來的,還有無處安放的盲奴,因爲交易窟無人看管,那些臨時的商人們紛紛開始爭搶起盲奴來,打得頭破血流,沒有世仇,卻像是宿敵一般想要致對方於死地,簡直像是殺紅了眼,瘋狂開始在豬籠丘蔓延,沒有一個人的腦子能夠冷靜下來。

    盲奴生意的失衡與爭端,最終造成了盲奴的大面積反抗,那些瞎了眼的奴隸豁出自己所有的心力,只求換得一個自由,自然,比起那些商人更加拼命與瘋狂,他們不光舉起武器與那些奴役自己的人做鬥爭,甚至連與自己同樣的盲奴都會相鬥起來,對於黑暗的恐懼,變爲極端的攻擊性,讓他們爲了保護自己,對每一個靠近的人都產生無比的仇視與敵意。

    “亂了……一切都亂了……”

    商人看着眼前的盲奴暴動,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他的七個盲奴,有三個已經被人打死,另外的四個跑得無影無蹤,他失去全部力氣,靠着洞窟的牆壁緩緩下滑,卻被迎面而來的石頭猛地砸到腦袋,鮮血流了滿頭,他砰地倒在地上。

    臨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一雙無神的眼睛,與那張臉上猙獰的表情。

    他人生中最後一瞬,忽然覺得有些後悔,原來盲奴就是這樣的生意,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爲憤怒的野獸的生意。

    是他們自己,親手毀去自己的家園,將原本平靜的豬籠丘,變爲豬籠一般的困獸之窟,成爲讓罪惡野蠻滋生的地方。

    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眼前,小小的手緩緩撫過他死不瞑目的雙眼,童子帶着悲天憫人的語氣道:“安息吧。這裏,終於迎來了自由。”

    這裏,便是他賜予的自由。

    豬籠丘徹底改變了,原本尚且帶着天真與歡笑的眼中徹底被貪婪與仇恨填滿,每一個人臉上再也沒有了初見時那種淳樸與畏怯,有的是野蠻的掠奪與攻擊性。

    許多百姓都自發聚集在了綠峒窟周圍,誰都知道,綠峒窟是豬籠丘之中最爲繁華的地方,也是食物、儲水與銀兩最多的地方。

    葛朗掌櫃的揮舞着鐵勺,腰間別了把菜刀大聲吼道:“給我滾回去,聽到沒有!你們要殺要搶,給我滾到別的地方去!敢搶到老子頭上,你們是嫌命長了嗎!!!”

    能夠在豬籠丘這種地方不參與盲奴生意還能站穩腳跟這麼多年的,怎麼可能沒點兒本事?

    葛朗的白鬍子氣得幾乎翹到天上去,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那些百姓們到底還是忌憚他,不敢肆無忌憚闖進去搶掠,葛朗無比威風地回了綠峒窟裏,看見坐在客廳的君娉婷等人,放下了手中的鐵勺,語氣虛弱地說道:“你們趁着夜色,還是快走吧。我遲早是鎮不住他們的,人餓紅了眼,就什麼也不會怕了。”

    “掌櫃的你呢?”

    “我生是豬籠裏的人,長也是長在這裏,離開這裏半輩子,到死的時候還是要在這裏的,這就是我的命。”葛朗滿是滄桑地說着,他已經老了,除了年輕時闖出來的名聲,再也不剩什麼。

    他沒有家人,沒有子女,只有一個人,死亡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君娉婷抱着畢休走在豬籠丘街道上的時候,葛朗說出的這番話依舊迴盪在她耳邊,那種對於往事的唏噓與對生死的坦然也不禁感染到了她,讓她有一種不懼生死的坦然心態。

    道路兩旁的百姓緊緊地盯着她,還有她懷中的畢休。

    畢休喵嗚了一聲:“我真想吃了這些人。”語氣中帶着一絲火氣。

    “別生氣,他們只是太餓了,所以纔會這樣看着你。”君娉婷低聲安撫道。

    面對着這些百姓惡狼般的視線,她怎麼會沒有壓力?

    只是,終究不能一直在綠峒窟龜縮,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她的腳步變快,用衣袖將畢休遮掩起來,不知不覺,她來到了當初遇見李伏青的交易窟,鮮血的味道混雜着惡臭直衝她的鼻間,她看見前方依舊有許多人混在一起打鬥,一個孩子嗷嗷大哭,滿臉的無助與害怕,沒有一個人理會他。

    兩個人打鬥中猛地撞倒那孩子,孩童一下子跌進死人堆裏,滿臉的血。

    君娉婷趕忙過去將孩子抱回來,畢休蹦到地上,看着那些纏鬥的人類滿眼的不耐煩,張開獠牙,想到什麼,到底還是忍住。

    “小朋友,別怕別怕……”君娉婷抱着這孩子,用手帕擦乾淨他臉上的血,“小朋友,你爹孃呢?”

    小朋友兩顆大眼睛看着君娉婷,原本還能強忍恐懼,此時聽了君娉婷的問話,突如其來的關心讓他所有的堅強一下子崩潰,他嗷嗷大哭起來:“姐姐,我好怕……爹爹,還有娘,他們都……都不在了!”孩子打了個淚嗝,說道,“我早上出門去玩兒,等到回去的時候,爹和娘都不在了!”

    君娉婷心中猛地一跳,悄悄看了眼這孩子的樣貌,心裏還是有些摸不準,哄着這孩子道:“說不定你爹和娘現在也在外面找着你呢,你現在餓嗎?姐姐帶你先去喫些東西,然後陪你回家去看看好不好?”

    “嗚嗚嗚……姐姐,真的嗎?我好餓……”

    “當然是真的啦!”君娉婷抱着他往綠峒窟方向而去,畢休緊跟在她足邊。

    有的百姓看見她腳邊的畢休,猛地撲過來,畢休一爪子撓在那人臉上,明晃晃一道血印。

    “嗷——”畢休咆哮一聲,滿口尖牙就要朝着那人喉嚨咬下。

    “畢休。”

    君娉婷一道聲音喝止,畢休不情不願收起了爪子與獠牙,其他百姓看見出手那人這般慘狀,都熄了想要做肉湯的心,畏縮着退了回去。

    綠峒窟外,依舊聚集着不少人,君娉婷遠遠看着,只覺得綠峒窟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她抱着孩子回到綠峒窟,李伏青見了好奇問道:“這孩子哪裏來的?”

    “我在交易窟那邊遇見的,他一個人孤單單站在街上,差點兒被人傷到。他說他爹孃不見了,我便先帶他回來,喫些東西。”君娉婷無比自然地說道,“正好快到用晚膳的時間,你便叫你哥還有李公子他們下來喫點東西吧。”

    李伏青微微一怔,目光一下子落到那孩子臉上,近乎凝固,她迅速移開視線,鎮定說道:“我這就叫他們下來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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