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棄後她真不是冥主 >第163章 深淵之下百死無生
    君娉婷覺得,姜玄祁有些不對勁。

    這鬼地方也有些不對勁。

    自他們將那隻超大型水月燈趕走挪開之後,周圍的溫度陡然上升了許多,這股熱量是從地底傳來,越往下,便越發炎熱。

    漸漸地,連水月燈的移動都變得慢了下來。

    這種時候能夠有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當真是無限幸事,若是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就像是沉入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分不清東南西北,也辨不清上下左右,只覺得無處不是黑暗,無處不是幻月燈,連上下輕重之分也會失去,就好像……這世間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無盡的寂寞將人淹沒,讓人寧願閉上雙眼,做一場大夢,長眠不醒。

    “我們是不是下不去了?”

    這隻水月燈在左右飄動,已經很久沒有往下。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是深淵很深的地方,但是,依舊遠遠看不見底。

    其下偶現幾道光芒,應該是幻月燈,像是螢火一般微小。

    這隻幻月燈再不往下,那些幻月燈又不上來,該如何下去呢?

    姜玄祁道:“跳下去。”

    “你真要這樣做?”

    “你不是想下去一探祭壇?除了此法之外,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吧。”姜玄祁站了起來,伸手。

    君娉婷將手放在他的手中,隱隱察覺了他心中真實的態度。

    她有些腿軟,站起來的時候歪了一歪,餘光瞥見漫天燦爛,那一刻漫天的幻月燈就像是將要墜落的星子,孤單又絢爛。

    姜玄祁卻好似說笑一般,宛若陣前大事在握的將軍,從容不迫,甚至還有餘力打量周圍。

    “不過,自然也會有別的路。”

    “路?”

    “那裏。”

    姜玄祁帶着君娉婷看向一個方向,君娉婷眯着眼睛打量許久,隨着幻月燈緩緩移動,她終於看清,在他們現在這個位置的數丈之下,有個極爲隱蔽的大洞,應該是某種飛禽的巢穴。

    巢穴下面凸凹不平的地方留有一些糞便,因此,她才能從此判斷出來。

    這樣的地方,若是下去,也許真的找不到上去的方法了。

    君娉婷再度看向深淵上方。

    深淵的邊緣,一個白袍邪教徒俯首望着深淵。

    在這裏,已經再也看不見深淵之下兩人的身影,但是他確信,那二人一定在深淵之下。

    “真是最錯誤的選擇。”

    以爲的光明,卻原來是一條歧路。

    等到想要回首,卻發現已經無路可走。

    如此可笑。

    尺蕭負手而立,並不回頭道:“你們來遲了,這二人已註定死路一條。”

    丹繆拋下手裏的邪教徒,邪教徒白衣染血,終究還是沒有扛過這等生不如死的折磨,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琴師望着眼前奇景,良久,落在前方的深淵中。

    “他們在這深淵之下?”

    “這道深淵,是異教徒墮亡的墳墓,沒有得到神明認可之人,無法渡過這天塹。”尺蕭的腳往前邁進一步,終究沒有踏出。

    若是得到神明認可,步履踏出,會有無形的力量將人托起。

    步入虛空,如履平地。

    他收回自己的步伐,始終不敢踏出這一步。

    “一定會有上來的路。”琴師道。

    “不可能。”尺蕭道,“你知道這裏曾經埋葬過多少能人異士,甚至,曾經埋葬過一位半仙,除了真神,何人能夠從這萬人墳的深淵之中走出?你看,你不該來到這裏,更不該帶着你的朋友來到這裏。既得不到什麼,甚至還會換來失去。”

    “你也無法下去麼?”

    “百死無生之地,一旦落入,有去無回。”

    在地上苟延殘喘的白袍邪教徒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肺裏已經擠不出空氣,目光死死盯着尺蕭,眼神可怖,像是要拖着他一起下地獄。

    丹繆一腳踩在他的胸口,重重落下力道,這人終於沒了呼吸。

    “你既然自己沒有下去過,又怎麼知道下面沒有別的路?”丹繆不服氣的瞪尺蕭。

    尺蕭不爲所動,看着那白袍邪教徒的死狀,低笑一聲道:“說來可笑,我爲尊神做了不知多少事,但是終究不能得到尊神的認可。祭司大人總是說,我生來有罪,需要爲尊神大人奉獻自己的一切,才能換來尊神的原諒,洗滌我的罪孽。我想,我做下這些事,豈不是罪孽更加深重。”

    嘲諷無比。

    他的人生處處都充滿了諷刺。

    “爲了洗滌自己生來的罪孽,於是釀下滔天大罪,鑄成更深的罪孽。或因如此,我纔不能像他們一樣……全心全意的相信着神明,一面奢求着救贖,一面也覺得自己合該墮入地獄。期盼着神明的拯救的同時,又懷疑神明是否真的願意救贖自己。這樣不虔誠的信徒,也難怪換不來神明的賜福。”

    “這是我第二次踏入此地,我甚至從未見過祭壇。”

    他說着,自己都覺得自己活得像個笑話,苦笑起來:“祭壇就在深淵對面,若要保護祭祀,祭司大人怎麼會讓這深淵留有活路?”

    “這麼多年,真的沒有一個人出來?”丹繆心道那兩個年輕人還怪有意思的,死了可惜。

    “沒有。”尺蕭遙望着深淵的對面,“絕境死路,絕無生機。”

    琴師沉默良久,並沒有說話。

    死活不願意進來,終究還是被強行帶進來的梅仁禮看看琴師,再看看丹繆,最後看了看尺蕭道:“既然如此,幾位英雄,咱們還是早點兒離開吧。”

    梅仁禮現在覺得這些邪教徒危險無比,但是這位仙子一般的丹繆姑娘比他們還要危險,而被丹繆姑娘追求的琴師,雖然看着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但好歹他是能夠讓毒女妖追着的男人,肯定也是個動輒引來危險的傢伙,他還是早點兒和他們分開得好。

    他現在想得很清楚,也許不是自己倒黴,而是這幾個人太過危險,跟着他們纔會倒黴。

    “這深淵深不見底,而且這些東西……亮晃晃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你們總不至於跟着一起跳下去吧?不值得不值得,人生在世,要珍惜性命啊!”

    “你慫到這種地步也是世間罕見。”丹繆現在看他很不順眼。

    “丹繆姑娘……不,前輩,在下可不是慫,只是凡事要講究一個及時止損,我雖然也覺得那兩位公子丟了命有些可惜,但總不能因爲他們身死,咱們就跟着不活了吧?”梅仁禮跟他們並不熟,還沒熱血衝頭到見了一個人就跟人家生死與共,雖然他覺得那兩人性情還不錯,但也不會爲他們踏進這有去無回的深淵。

    倒不如說,明知道這裏是死路,還要逞強硬跟着闖進去,那纔是犯蠢。

    “這位……尺蕭前輩也說過,這裏是百死無生之地。換句話說,正因爲那兩位公子死了,咱們才更應該珍惜性命,不然,誰回去跟他們的家人報信,誰去安慰他們的家人?”

    丹繆抱臂想了想:“你說的話,好像也有那麼幾分道理。”

    “這是肯定的啊!咱們還是先出去吧。”

    梅仁禮將這裏周圍的環境細細記在心裏,還有這些會發出微光的生物的各種特徵也都暗自記住,往回走了幾步。

    尺蕭並未多說,率先走了出去。

    丹繆有些猶豫,看着已經開始往外走的尺蕭和梅仁禮,再看看依舊沒有動作的琴師,道:“要不,我們還是先走吧。”

    “那姑娘,不會是薄命之人。”琴師低聲道。

    “姑娘?”丹繆眼珠子一轉,這種時候她的反應總是極爲迅速,“你說的是那個小公子是個女兒家?”

    琴師點頭。

    “這孤男寡女落入深淵,這……”丹繆不知道爲什麼,莫名有點兒羨慕。

    此時,被丹繆羨慕的君娉婷突然打了個噴嚏。

    “外面那麼冷,在窄道里面卻涼颼颼的。”

    她方纔和姜玄祁一起跳進了那個鳥的巢穴之中,一進入,六雙眼睛正對。

    那隻大鳥的眼睛亮得像黃燦燦的金珠,尖喙利得能夠啄下她身上的肉。

    君娉婷還來不及說一句“叨擾,我們馬上就走”,這大鳥便朝着他們啄了過來,極爲兇猛。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面對一隻食肉的鷹隼是何等心態,君娉婷就是何等心態,這大鳥可比鷹隼兇狠多了,若不是她袖中的辰幽橐對於鳥類有天生的剋制作用,她和姜玄祁還不一定能夠那麼迅速將這隻大鳥趕跑。

    佔了人家的巢穴,還將大鳥趕跑,他們也不好久留,只怕那大鳥帶着一羣過來。

    巢穴連同着窄道,他們便進了窄道,不斷的往下。

    君娉婷腳下一滑,姜玄祁迅速抓住她的肩膀,兩個人一起落了下去,隨着一陣翻滾,他們落到了一處平坦的地方。

    “哎喲……”君娉婷痛呼一聲,肩胛骨被突出的石塊蹭到,多半是見了紅。

    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身下還墊着一位,不然,定要受些皮肉之苦。

    眼下,這皮肉之苦被姜玄祁爲她受着,他卻只是蹙了蹙眉,半個字也沒多說。

    “你受傷了?嚴不嚴重?要不,我們歇一會兒?”君娉婷忙問,看了看他被劃到的地方。

    姜玄祁握住她的手,道:“無礙,不痛。”

    君娉婷滑下來被石塊蹭到都覺得痛,他又怎麼會不痛呢?

    強忍着罷了。

    “我們還是歇一會兒罷。”

    “真的沒事。”姜玄祁道,“習慣了,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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